眼前的少年功夫出众而又被神才永宁王赏识,在这一次武举中俨然成了一大热门,沙临志自然是认得他的。
柳天晴看着他握着的黑刀,眼神便亮了一下,目光移到这个身形高大眉眼正气的青年武者脸上,“妙刀公子?”
沙临志淡淡一笑,“正是沙某。”
“久仰大名,”柳天晴拔了剑,对准他,眼神傲然,“请君指教。”
尽管年长对方几岁,沙临志仍然没有一分轻敌的意味,握正了一直拿在手里没有归鞘的刀,“请君指教。”
迷宫演练场外。
“看来,最后赢的人是沙临志了。”观察着战况的庄若虚道,说完才反应过来很可能输的那位是旁边蓝衣王侯的预备徒弟,忙去瞅了他一眼。
阜远舟倒是没有不悦,点点头,“柳天晴年纪尚小,还需磨练,和在江湖上成名了好几年的沙临志确实比不来。”
天分高也是需要经验积累的,这点尚是年轻的柳天晴还有不足之处。
看台上。
甄侦正在认真地看下面的最后一场对战,忽然有个士兵打扮的人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低低地喊了一声“大人”。
他抬起头,看到了此人袖子上小小的杜鹃泣血图。
周围的翰林院同僚们都只当是寻常,毕竟甄侦受陛下重用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常常有侍卫来找人说是陛下召见,只有闻人折月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转瞬就收回了目光。
甄侦眼神一闪,同样低声问:“怎么了?”
士兵俯身在他耳边,恭敬肃然只道了六个字:“归雁计划失败。”
甄侦的脸色瞬间变了。
正专注于比赛的苏日暮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奇怪地看过来。
甄侦稳了稳心神,对他说了句“爷那边有点事叫我”就离座走开了,那个士兵也亦步亦趋。
走到偏静角落里,甄侦原本还算柔和的面具一下子卸了下来,他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怎么回事?”
因为周围不算十分安全,那士兵只能简单道:“第三方偷袭,伏击失败,情报被抢,生还数为零。”
甄侦听懂了其中种种变故,眼里厉色一动:“是哪个第三方?”
“不清楚,”士兵语气微微迟疑,“现场没有生还者,只是从伤口判断是第三方,应该是一个女子,使峨眉刺,着红衣,有弟兄扯下了她的衣摆一角。”
“一个人?!”甄侦的眼神犀利得几乎能把人穿透,弯着嘴角声音不冷而寒,“一个人就破坏了归雁计划,我的属下什么时候废物成这样?!”
士兵的脸色白了,“大人恕罪……”
“滚回去,”甄侦柔着声音道,空明如箜篌的声线,却叫人毛骨悚然,“要不找出那个女人夺回情报,要不把备份找回来,查清楚这回事,不然归雁计划里所有人就都不用回巨门了。”
不用回巨门就意味着死,任务失败的影卫连一句“玉衡不灭,忠魂永在”都得不到,士兵脸色更白了,“属下明白!”
挥退了传信的影卫,甄侦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低低咒骂一声,才把自己茶道美人的面具重新带回去。
在控制着阵法运转的阜远舟不经意地瞥见脸色较之平时要阴沉的多了的甄侦,联想到刚才听舟说的话,他出了一下神。
莫非……敢跟紫危楼作对的人是巨门的?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意味着阜怀尧已经接触到了有关宿天门的事情了?
会被兄长注意到,宿天门果然已经开始活动了么?在这段自己受伤的时间里,他们做了什么??
诸多事情积压在脑子里,阜远舟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紧。
“三爷,胜负定了。”
庄若虚的一句话和看台上百姓的轰动一下子将他的思绪拉回来,阜远舟看向场中,并不意外,淡淡道:“可以关闭阵法了。”
迷宫演练场内。
柳天晴用剑支撑着身体,喘着粗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那个同样淋漓大汗的青年武者。
察觉到他的眼神,沙临志苦笑了一下,“若是再过几年,沙某恐怕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不,”柳天晴面无表情道,“你很强。”
沙临志一时弄不清他用这样的表情说的话是褒义还是贬义,只好道:“柳公子过奖了。”
柳天晴继续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子,收剑回鞘,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眼神却比成年人还要傲狠不羁,“不过,我会打败你的。”
沙临志愣了愣,旋即爽朗地笑了几声,“沙某一定等着!”
柳天晴没再接话,转身朝着出口走去,他已经察觉到阵法的停止运转了。
虽然比赛规则是标明比赛结束后会关闭阵法,但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找路走出去的,毕竟能站在最后的人定不是泛泛之辈。
“看来我们是最后一批了啊……不过不知道赢得是不是我。”沙临志跟上,念叨了一句,脸上倒没有多少沾沾自喜的模样,念叨完了之后便大步跟上那个满身尘土却一丝也不狼狈的少年,卸去了比赛的严肃,他笑得阳光灿烂,“柳公子,柳贤弟,咱们交个朋友吧!”
他是真的觉得这少年值得一交。
对方这副脾性和比赛的时候完全不同,柳天晴本是觉得这人做作,但是淡漠地瞥他一眼之后便知是自己想得狭隘了,不知怎么的就下意识“嗯”了一声。
大概是他和母亲母子独身生活了很多年,很少见到笑得这么温暖真实的人吧……
得到了这个看起来挺冷漠的少年的认可,沙临志也极是高兴,大力地拍了几下他结实的肩膀,“那贤弟有什么事要记得跟大哥说哦,大哥一定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