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他说些什么出格的话,阜怀尧微用上点力想要从他怀里退出来,岂料阜远舟却忽然松了手,他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觉眼前蓝影一闪,再后来,便是唇上温热的触感。
阜怀尧当时是真的愣掉了,他平生遇到的大风大浪无数,都没这一刻让他那么心神大乱不知所措,直到阜远舟加深了这个吻,他才猛地回神过来,一把把人推开,厉喝一声:“远舟你疯了?!”
阜远舟本就没怎么用力,被他一推,就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他似乎失了力气,就这么随意地顺着柱子滑座了下去,微扬起头来,看着兄长气得面色有些发红的脸。
他的眼神澄澈,像是疯症未好时那样,天真得像个不沾尘埃的孩子,阜怀尧蓦地就被他看得心软了,冲上脑子的火气瞬间熄灭。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皇兄,”阜远舟念道,眼神微微迷离,“母妃也说过,我是她最亲的人,可是为了刘家,她让我去死,你呢?你会为了什么不要我?”
阜怀尧觉得心口的疼痛让他嘴里都发苦,“说什么傻话呢?朕怎么会不要你?”
“即使是这样?”阜远舟喃喃,用力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大片的胸膛。
阜怀尧一看,顿时悚然一惊。
第二百四十七章 蛊王
就在阜远舟的胸口上,那个之前已经消失了的紫色图腾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在那里,甚至从原本的巴掌大小扩散到半个胸膛,并且还在不停地慢慢变大,如青筋般凸起,狰狞地盘踞在强健的皮肤上,线条蜿蜒扭曲,俱是神秘不祥的气息,光是看就让人觉得一阵一阵的寒意爬上脊背。
阜怀尧的眼底浮现出了真真切切的惊讶,他走前几步俯下身子去触碰那图腾凸起的部分,却感觉到那图腾似乎如同活物般跳动了一下,从未见过的诡异情形惊得他猛地缩回了手。
阜远舟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里没什么温度,“怕了么?”
阜怀尧毕竟是阜怀尧,很快就缓过劲来,他沉下脸色问:“这是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阜远舟望着他,目光略带自嘲,“你总是这样,七分真三分假,对我也有所保留。”
大抵帝王心计,都是如此。
阜怀尧轻怔了一怔,呐呐半晌,才低低地道了一声“抱歉”。
阜远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衣襟拢好,盖住那骇人的图腾,有些疲倦地朝后面的柱子一靠,手臂挡在了眼睛前面,他苦笑,“不,皇兄你没什么错,对不起,是我迁怒你了。”
阜怀尧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迟疑地问:“你还好吗?”
“……还死不了。”他如是道。
“莫要乱开玩笑。”阜怀尧最受不得他说这个“死”字。
“皇兄,”阜远舟垂下了手,睁开眼睛望着他,双眸黑不见底,“你有什么想问的?”
阜怀尧顿了顿,才问:“为什么蛊王会在你身上?”
“是我自己放进去的。”
“为什么?”阜怀尧皱起了眉,追问。
阜远舟却是报以沉默。
“为什么?”阜怀尧加重了语气。
但阜远舟只是微微移开了眼神,依旧没有要说的意思。
阜怀尧抿了抿唇,终于换了个问题,“蛊王在你身上有什么影响?”
“没事的,”阜远舟淡淡道,“自己养的,还会出什么事?”
阜怀尧还是放心不下,“你说过蛊王以毒著称……”
“我说了,没事的。”阜远舟罕见地打断了他的话。
阜怀尧默了片刻,“蛊王和蛊后之间有什么关系?”
阜远舟伸手碰了碰在不压制的时候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的图腾,“蛊王在我体内原本是沉眠着的,但是蛊后把它叫醒了。”
阜怀尧听出了个中关键,“申屠谡雪对付的人是你?!”杀人灭口只是余兴节目???
阜远舟眼神微沉,模棱两可道:“也许吧。”
“也许?”阜怀尧却是抓到了些许线索,看着他慢慢从衣领里爬出来的紫色图腾,“他能通过蛊后找到你?蛊王会暴露你的身份?宿天门的人在找你?”
他一连三问,虽是疑问句,但是语气一个比一个来得肯定。
阜远舟垂下了眼帘,“抱歉,皇兄,我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说。”若不是他真的没力气压制蛊王的活动了,他也不会冒险暴露它的存在,而蛊后的声音和蛊王的苏醒,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他的思维和情绪。
阜怀尧闻言,寒星双眸便冷上了一分,“你说朕对你有所保留,你瞒的事情何尝不是更多?”宿天门的事情,他的三弟肯定比朝廷掌握的更多,若非敌人情况不明,玉衡怎么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阜远舟脸色微僵,良久才低低地念了一声“皇兄”,带着明晃晃的伤感。
阜怀尧总是受不得他的示弱,心里一软便舍不得逼他了,只好退一步道:“万事有朕,有麻烦了你同皇兄商量一下也无不可,为什么非得一个人扛?”
阜远舟缄默了片刻,终究没有再开口。
阜怀尧的心里凉了凉,心头也忍不住上了一丝火气,“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朕这个兄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肯求人,好像天塌下来都用肩膀撑着,你真的觉得你已经天下无敌了吗?”
“我……我不想连累你。”阜远舟望着他比素日里多了一些生气少了一丝冷漠的脸,这般道。
阜怀尧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阜远舟,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是谁?他是玉衡当今的皇帝,自幼在皇宫里靠着人的血肉堆积的梯子站在至尊之位的,二十余年的阴谋算计翻云覆雨已经渗进了骨子里,变成了本能的存在,即使不嗜杀,也并非妇人之仁的软弱之人,步步为营只会叫他人心生惧意——连累他?从来只有他替旁人替这玉衡扛着天的份!轮得到阜远舟为他操心吗?!
“对啊,你从来都是让人仰视的,”阜远舟扯了扯嘴角,望向他的眼神极深,极暗,却也极温柔,“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别人伤你了一根毫毛。”
阜怀尧冷笑,“你舍不得,朕却舍得,你之前那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你忘了吗?别对朕说你不知道那场宫变是谁在导演的,活蹦乱跳了会使性子了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