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佑从软榻后面的帘子里转出来,道:“这次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在这里停几天‘养病’吗?”
听舟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行!”
……
严舆,莲华山山脚。
阜远舟将剑从一个虎人身上拔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飞溅的鲜血渗进带着土地里,他微微俯身用手指蘸了一些,捋了捋,血里更清晰一些的紫色血丝叫他沉了眸色。
打斗声已经停下来了,苏日暮跟甄侦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往阜远舟那边走去,见他脸色不太对便压低声音问:“有什么不对??”
“……没事,”阜远舟不欲多讲,收回了动作,回剑入鞘,目光略微扫视了一遍四周零落众多的虎人尸体,再看看神态各异的众人,淡淡道:“继续走。”
蹲在地上察看痕迹的宫清站了起来,指着一个方向道:“虎人是从那边来的。”
没有人接话。
秦仪和丁思思都看了他一眼。
甄侦和苏日暮不置可否。
连晋把玩着一片叶子,没有什么表示。
气氛一下子僵持住了。
片刻后丁思思缓缓开口:“宫公子似乎很熟悉这些虎人的行踪规律。”
他们就像是真正的捕猎的野兽一样,痕迹难觅,目前只有宫清才能看出些许蛛丝马迹。
宫清弯了弯嘴角,但是没什么笑意,“这些东西追了我几个月,总能比丁姑娘知道多一些。”
丁思思动了动眉毛,没再说话了。
连晋懒洋洋地走到宫清身边,瞥向那个眉眼美艳而冷然的女子,吊儿郎当道:“丁姑娘若是不信宫清的能力,大可自个儿去找。”
丁思思却是笑了笑,依稀看得到当年温柔仙子的模样,“我自然是跟着公子的,元帅此话多虑了。”
阜远舟这才语气平静地开口,好像这里所有的暗潮汹涌都和他无关,直接置身事外:“接着走吧。”
……
京城,白马寺山脚脚下的茶摊子里。
阜怀尧看着面前这个深色长衫手拿折扇的静雅男子,只是挑了一下眉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模样,依旧拿着那杯劣质的茶啜饮着,听邻桌的两个抬轿子送人上山的行脚夫抱怨最近天气渐渐炎热做事越来越辛苦了。
江亭幽端详了他一会儿,忽然弯了弯嘴角,四周吵杂,他说话也不担心会被旁人听到,“这两天陛下天天往白马寺跑,江某原以为是您忧心宁王为其祈福,可是今天这么一看,反倒是像引蛇出洞了。”
“哦?”阜怀尧不置可否,眸眼都没抬一下,“江先生此话怎讲?”
江亭幽慢慢展开折扇,“若不然,这会儿陛下的侍卫早该过来将江某千刀万剐了。”
阜怀尧放下茶杯,“还敢在京城里四处走动,我倒不觉得江先生怕被千刀万剐。”
“也许是因为江某胆子大。”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出现在当今皇帝面前?
“胆子大些,也有好处。”阜怀尧笑了笑,不是那种纯粹的笑容,冷然中掺杂着耐人寻味,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陛下是想让江某自动出来?为什么?”江亭幽做出不解的表情,好似真的格外无辜。
阜怀尧淡淡道:“虽然我很想和你来回来回言语切磋一番,不过宫里政事繁重,委实时间不够。”
江亭幽果然收敛了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冷丽的眉眼,“陛下想和江某谈生意么?”
阜怀尧没说话。
“看来,江某在陛下看来,居然是一棵墙头草啊……”江亭幽似真似假地道。
阜怀尧终于抬眸看着他,“你似乎很想知道些什么?”
江亭幽定定地望着他一会儿,然后眸色缓缓沉了下来,“最近的某些传言,陛下可有风闻?”
“什么传言?”阜怀尧却是反问。
江亭幽伸出手,沾了一些茶水,在桌子上缓缓勾出一个“魔”字。
阜怀尧的目光落在上面。
江亭幽注意着他的面色,“风言风语的,未必空穴来风,陛下你说对不对?”
“也许吧,谁知道是不是迷雾阵呢?”阜怀尧道。
他这么说,倒是让江亭幽心里的疑惑更重,举棋不定起来,“当日……陛下分明一无所知?”
阜怀尧又露出那种似是而非的笑容,“江先生又怎知,我现在不是一无所知?”
空手套白狼,总是有人有胆子做的。
江亭幽摇动了几下扇子,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陛下想要什么?”
阜怀尧却是提醒他,“江先生似乎有些着急了,小心反受其乱。”
江亭幽愣了一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心惊。
从年纪上来说他完全算得上是这位一国之君的长辈了,但是不管见多少次,交锋了多少次,这个年轻帝王的魄力和冷静总能叫他心生赞叹。
这等智慧,都是在深宫大院尔虞我诈腥风血雨里一点一点磨练起来的,不是当事人,就不会明白其中的苦楚。
他敬佩这样的性格,但是与此同时也觉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