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天才来说,不是极善就是极恶,两百年前,颠沛流离的闻人一族家主闻人折傲重拾起祖先追求的不老秘术,并且取得了比他们更高的成就。
——但是手段也更加残忍。
那时闻人家族已经衰落,不再是以前那个牺牲品无数的风光年代了,闻人折傲只能在族内进行试验,成功者或许有,但是枉死者更是比比皆是,与此同时,他应该还有和比邻而居的申屠一门有合作,申屠谡雪才会对此了解甚多。
惨绝人寰的试验终于让闻人家族分裂成了针锋相对的两派,闻人折心带领三分之二的族民反叛了家主闻人折傲,其后失败,逃离池尤国躲入玉衡。
闻人折傲虽然赢了,但是元气大伤,只能暂时隐退,并且建立了宿天门这个组织,不再满足于单单于家族中的试验。
而闻人折傲和闻人折心之间应该是有某种割不断的联系,闻人折心才会化名为文辄心创建刹魂魔教,与宿天门相抗衡。
然后这一抗衡,就是绵延数代,直至今日,仍然僵持。
不,不是僵持……
阜怀尧盯着架子上的字,眼神寒凉。
诸国动荡,江湖不稳,这么大手笔,就证明宿天门和刹魂魔教准备背水一战了。
而风暴的中心,除了刹魂魔教现任教主,他的三弟阜远舟,还有一个宿天门现任门主,是谁呢?
……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胜悲
御花园,溯阳亭,随行的宫人都被挥退得很远。
夏天已经来了不少日子了,凉亭旁边的湖里铺天盖地的都是翠绿的荷叶,嫩粉的荷花怯生生藏身其中,偶尔有几支探出头来,花瓣尖角处悄然渗出了略显深红的色泽。
但是不管是怎么样的红,都及不上溯阳亭里那白衣帝王狭长眼角泪痣的妖冶,那像是从不凝固的一滴血,也像是白雪中的一朵红梅,更像是极北冰霜里封住的一株红莲,静静的,缀在了他冷冽的眼角,生生劈开那冰雕一样没有人气的凛冽,铺渲开一抹勾魅的冷丽。
他就这么笔直端坐在满园美景里,十指霜白,拿捏着棕色笔杆的狼毫,笔走龙蛇,批阅政务。
有风拂过,吹动四周的枝叶沙沙作响,细碎的声音能够迷惑人的感官。
“皇兄,这首曲子好听吗?”
似乎有熟悉无比的声音响在耳侧,他猛地抬起头,但是望遍莲浪翻飞花团锦簇,也只有他一人茕茕独坐。
那个曾在这个亭子中为他抚琴弄箫的男子,早已不在了。
阜怀尧茫然了片刻,不知是发呆还是什么的,冷不防的就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忘记了今夕是何日。
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胸口和喉咙骤然涌起了异样,像是有什么情绪化作不知名的虫子,钻进了肺部,爬过咽喉,他忍不住低下头掩唇压抑地咳嗽起来,霜白的脸颊浮出不自然的红痕,晃动的动作间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散落下来了一些,斜斜掠过睫羽,劈开琥珀般的眼眸,莫名地给一向冷硬成熟的他添了一份羸弱。
“陛下这般硬撑,难怪太医院的御医们都在担心自己需要告老还乡。”
女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的时候,阜怀尧并不觉得意外,止住了咳嗽之后他才看向挥退侍女袅袅走来的端宁皇后,起身去扶她。
“朕并没什么大碍,何必大惊小怪?”他淡淡道。
“不是大碍?那么楚大人他们就不必兴师动众了。”花菱福也不客气地坐下来,道。
自从恭肃王阜崇临逼宫一事之后,他们之间相处得越来越像是知交好友了。
“楚故?”阜怀尧坐下来,略微挑了一下眉,说不上有没有不悦,“他管得倒是宽。”
找一朝皇后当说客是古至今来并不鲜见的事情,不过素来言行严谨的他倒是第一回被这么间接谏言了。
花菱福仔细地瞧了他一会儿,眉尖蹙了起来,“陛下您确实脸色很差。”
那种心力交瘁的伤神,已经不是用冷漠或者强撑能够掩饰的了,无怪乎楚故庄若虚他们忧心忡忡地递了帖子来坤宁宫。
“是吗?”阜怀尧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妾身宣太医过来如何?”花菱福问。
阜怀尧摇摇头,并不当回事的样子,“只是天气炎热上火,有些咳嗽罢了,皇后多虑。”
花菱福盯着他又看了片刻,终是目露无奈,“陛下怕不是不需要太医,是太医也寻不到心病如何治的方子吧?”
阜怀尧面色未变,“皇后的方子近在咫尺,又能不能治你的心病?”
花菱福的呼吸滞了一下,“那方子不肯治,妾身又怎么能好?”
阜怀尧沉默了半晌。
花菱福凝视着他,对方深藏在淡然外表下的无奈挣扎就像照镜子一样出现在她脑海里。
同是天涯沦落人……
必是有相同之处,才能相互扶持,此话想来不假。
阜怀尧似乎在斟酌什么,最后道:“……皇后想不想走?”
“走去哪里?”花菱福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
“阴曹地府。”阜怀尧回答得就像是在御花园逛一圈这么轻而易举。
花菱福怔了一怔。
一入侯门深如海,深宫高墙一锁就是女人的一辈子,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