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布置几乎是逆天而行,金蝉子付出的代价极大,意识消散,只剩下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我。
我可以说是金蝉子,却又不是以前的那个金蝉子。
我为金蝉子的大胆感到心惊,不知道他是哪来那么大信心觉得我能够完成他的布置,顺利从灵山取回真灵的。
老实说,我心里是虚的。
不过,从这件事上,我也得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千万别在你怒气上头的时候做决定,因为这对后来收拾烂摊子的人太不友好了。
而现在,作为那个收拾烂摊子的人,我心酸的清点着金蝉子留给我的遗泽——
几乎没有。
除了那份像是背景介绍以及前情提要的记忆。
以及一点点微薄的法力。
为什么我之前能打妖怪呢?我把这当做是我不是唐和尚的佐证之一,却没想到,这也是金蝉子动的手脚。
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我要考虑的首要问题,我不是冒牌货,那么本来的拖延政策可以取消,早日到灵山,早日取回真灵,我也能早日回现代,远离这个没有抽水马桶和电子游戏的落后年代。然而仔细一想,我推翻了这个想法,现在的我一穷二白,底气几乎没有,这样的我,该怎么去灵山搞事……哦,不,是取回真灵?
如来佛祖一根小指头都能压死我。
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执行原定计划比较好,而且计划执行的力度必须再加大,把自己塑造成在世佛陀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关键是要让人相信,要培养名望,要积攒功德,要众人心悦诚服发自内心的爱戴,要把之前消耗的气运重新养起来……
一路走出喧嚣阵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能让人改信我这个在世圣僧,那就更好了。
信徒们的香火很重要。
可惜金蝉子之前的所学领悟全都没有继承给我,难道我真的要悟一份新佛法吗?
可我总觉得,我再次悟出来的,很可能还会跑偏。
把一切都想清楚之后,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呀!”看到出现在眼前的那张毛脸,我下意识的一推,然后就听到了猴儿子急切的吱吱声。
我揉了揉额角,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了一棵大树旁边,正依靠着树干坐着,几个徒弟围成一圈,我就是那个圆点。
我看着蓝脸的沙和尚,心里无限复杂。
我之前就对佛法中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些偏见,那些犯了杀人罪的家伙跑进庙里剃了个光头,就成了世外人,可以免过罪罚。但这事到底和自己无关,世情如此,轮不到我多嘴。但现在,作为受害者,看到弄死自己九次的食人魔……
我该庆幸金蝉子只留给我一些背景介绍和前情提要吗?那些真情实感的记忆和感情我没有接收到,看到沙和尚,虽然直觉的不喜,但也没有立刻弄死他报仇的心思。
尽管如此,我的声音还是严厉了起来,“你在流沙河内,到底吃了多少人?”
沙和尚缩肩拜倒,“回师父,那都是见了菩萨以前,待被菩萨点化后,就一直持斋吃素了。弟子是诚心改过的。”
我不知道沙和尚把观音搬出来是有心还是无意,如果是普通和尚,也许会立刻放下心来,但对我来说,我只觉得他想用观音来压我。我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之前对观音看不顺眼了,不只是他坑了我一次,而是在西天我的地位明明高于他,结果现在他总在我面前充大头蒜。
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我在心里权衡着利弊,我不缺徒弟,原本的西游编制早就让我填满了,沙和尚收与不收应该都影响不了大局。他之前的忠厚老实诚恳可靠的优点现在在我心里已经化成渣随风飘散了,如果把他赶走……
我不说话,猴哥却耐不住性子,把沙和尚拉到一边,“你说观世音菩萨当时要你把这好好收好,可说了是做什么用的了?”
“菩萨没说。”沙和尚答道。
我看着他脖子上的那一串,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
全是我的脑瓜壳!
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很宽容的人,很乐意去想别人的难处,可我现在很难做到这一点,在流沙河里吃人当然不是沙和尚一个人的错,这些错他占三分,天庭的流而不管占三分,灵山的视而不见把他当做关卡boss占四分!
我理直气壮的扩大了打击面,在自己的心里的小本本里记下了一笔后豁然开朗,我要把沙和尚带在身边,作为受害者我还使唤不了加害者了?我干嘛要把他弄走?我就要把他留在我身边为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赎罪!
他欠我的!
想通了这一点的我神清气爽,看猴哥去南海都不气了,我倒要看看,这一路上,观音要在我眼前刷多少次存在感?
没一会儿,猴哥带着木吒回来了。
同样也带来了骷髅使用方法。
先是用索子把骷髅结成九宫,然后把一葫芦放在正中,逐一归位,变成了一艘法船。
我乘船度过了流沙河,木吒收回了葫芦,九个骷髅化作阴风不见。
待木吒离开后,我问猴哥,“那葫芦是你去南海带回来的?”
猴哥点头。
我忍不住冷笑,看来,无论猴哥他们能不能收服沙和尚,观音也都留了一手势必要刷一次存在感出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们没有找到人家借宿,只能在山脚凑合。我倚在树边,看着不远处的篝火,双眼发直。这一天的经历有点多,我需要缓缓。
“猴哥,你有没有觉得师父好像心情不好?”猪八戒问。
“师父胆小,看到那些骷髅自然不愉快。”猴哥回答,“悟清,天冷,你去给师父暖暖身子。”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猴哥,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离得这么近,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见吧?
以及,作为一个被二十一世纪洗礼过的人,我的思想没那么纯洁,你的话里的歧义太大了。
我正想着该怎么拒绝,毕竟,人体暖炉虽然够暖,但如果真的抱起来也未免太没师傅尊严,可我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一个直立朝我行走的淡金色小貂,见我发现了他,又快步朝我走了过来,伸出短短的前肢做出求抱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