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里,打一下兔子和杀一个人完全是性质不同的两件事,可如今看白晶晶难得的脆弱,我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路程有些沉闷,白晶晶主动去前头探了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前方就是铜台府,以师父的脚程,过了铜台府在走上七八日也就该到了灵山了。此时佛音甚盛,我不敢唐突,只能回来和师父一起走。”
我心里有些复杂,在距离灵山很远的时候,我拼命的拖着路程,如今灵山近在眼前,我心里原本的推拒居然消失不见,居然还有一点小期待。
这种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我骑在马上想了好几日,总算想明白这熟悉感来自哪里。
每次考试前我没复习好觉得要考砸的时候,我总是希望考试来的慢一点,等到考试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反而就镇定了,甚至连成绩都恨不得当场出来。不是对自己多有信心,而是——
早死早超生吧。
虽然听太阴星君说的我似乎很厉害,可以想到在灵山坐镇的是如来,我总觉得有一句诗和眼下的场景特别相配——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啧,太不吉利。
没走几日,我们就到了铜台府,向前闻讯的时候,有人给我们指了路,“过了这个牌坊,在南北街有一坐西向东的虎坐门楼,那里是寇洪寇员外的家,他家门前有一块僧牌,你若去了,他必定好好款待与你。”
我们顺着指引到了寇员外家门口,果然那里挂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万僧不阻四个大字。
寇员外见了我们之后大喜,连说与我们有缘。
原来,寇员外立誓要斋万僧,和灭法国国王的灭万僧一样,他也是正是差了我们师徒几人的数目正好满万人。如今就要圆满,见了我们,寇员外怎么能不喜出望外。
遇到这种巧合的事,我自然也不会推脱,便答应了寇员外,在他家住下。寇员外因为达成斋万僧圆满成就,这段日子也是非常忙碌,还请了二十四位大德高僧做圆满道场,这里的道场和大唐相似,看得我倒有几分亲切。
道场接连办了三日圆满结束,寇员外心愿达成,连带着家人都十分高兴。
可惜,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乐极生悲,同样,也有一个词叫做好人有好报。
寇员外为了做道场,虽然他是这县里有名的富户,可这次拿出来的钱财还是让人吃了一惊,结果被盗匪看在眼里,趁着夜黑,来打劫了。
这次确实那群盗匪倒了大霉,我们都住在寇员外家,猴哥随便拔几根毛,就能让那些盗匪吃不了兜着走了。
猴哥做完这事也没声张,等到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和我说了一声,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尖叫声,出去一看,被猴哥打晕绑住扔到院子里的盗匪终于被发现了。
寇员外急忙报了官,等官府人把盗匪押走审问出前因后果之后,寇员外对我们简直感激不尽。
而我心里却想着,如果这次我们没应寇员外直接在道场结束后告辞,这些盗匪未必不能得手。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嫌疑很大?而寇员外斋万僧做圆满换来这样一个结果,简直可怜可叹。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到此已经告一段落,等到官府处置了那些盗匪之后,我们谢绝了寇员外给我们的赠礼,再次上路了。
八百里路程,我们到达了灵山脚下。
我望着山上楼阁宫阙,心中的亲切熟悉之感简直控制不住,就仿佛回了家里一样。
我有些看呆了。
“师父。”猴哥扯我,“我们到灵山了!”
“如此气象,果然是西天极乐之地。”我翻身下马,顺着大道走到楼阁门首。
那里正立着一个人,一身锦衣,相貌秀丽,见我就笑,“你们可算是来了。当初观音菩萨还对我说,你们两三年就能到,结果我等了一年又一年,这哪里是两三年,分明是二三十年,他把我哄得好惨。”
我看着他,觉得有几分眼熟,却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金顶大仙。”猴哥显然比我人面更广,与谁都能热络上。
我们跟着金顶大仙进去,先是好茶招待,又有香汤沐浴。等我洗净尘土换上新衣后,感觉整个人也跟着焕然一新。
金顶大仙看了我,还赞了一声,“果然是真佛子。”
我:“……”
我觉得我担不起这名号。
等我们休息好,金顶大仙又引着我们到了后门,指着一座有五色祥光的山峰对我们说,“那里便是佛祖盛境,你们去吧。”
我们登上了山,周围除了我们再无人迹,走了大约五六里,便被一道八九里宽的和阻了路。
山里会出现这么宽的河,我只能说灵山果然不同凡俗,这操作也是可以的,就是我觉得自己当年学的地理知识大概喂了汪。
显然这里不会有什么河神之类的存在送我们渡河,我们在河边找了许久,才发现一座桥,桥边有凌云渡三个字,大约就是这条河的名字。可惜,那桥是独木桥,凌空于水面,上面被水汽侵湿,看起来就十分滑。若是宽一点也好,可独木桥就是一根独木,还特别细,我伸脚试了试,也就是我脚掌那么宽。
这时候我后悔极了自己居然不会走钢丝。
我看着那独木桥是在有些畏惧,不光是我,其他几个悟也是如此。可惜此处不能腾云驾雾,要想过河,只能一步步走过去。
只有猴哥怡然不惧。
猴哥在上面都逛了好几圈了,就为了向我们证明那独木桥很好走,不要惧怕。可惜,几个悟不是咬着手指拼命摇头拒绝,就是直接倒在地上耍赖不起。
这时候,为了师父的尊严,为了做一个好榜样,我站了出来。
路上那么多劫难都过了,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半,只差一哆嗦就能到达,我才不信我会败在一根独木桥下。
我的平衡力还算可以,在桥上走的虽然慢,可也算稳。
脚下河水湍急,等我快走到河心的时候,一道浪头打来,我脚下一滑,掉了下去。
我被河水淹没,从身到心都是一片沁凉,可脑中却奇异的清醒。一点亮光从河水深处朝我游来,几乎刚和我相碰就融入我的身体。耳边传来笑声,我抬眼一看,一个人撑着桨低着头看着我。
“莫怕,我渡你过河。”那人一笑,又看向岸边,“你们几个还不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