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2 / 2)

掌心宠 泊烟 3168 字 16天前

莫凌薇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坐在皇帝的身边,开口道:“殿下看看那边堆积成山的奏折,都是弹劾顾行简的。皇上做出废相的决定,也是因为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您为他说话,可考虑过皇上的心情?”

赵琅抬头看向高宗,缓缓地说道:“父皇,这么多年,顾相为国殚精竭虑,是您的左膀右臂,他提出的每一道政令,做出的每个决定,您比任何人都清楚。难道您连自己的手臂都不相信了吗?若这些人只是因为顾相支持儿臣便如此中伤他,儿臣愿意放弃继承皇位。国家可以没有儿臣,但是不能没有顾相。”

莫凌薇一下站了起来:“殿下,您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赵琅,你放肆!”高宗越听越气,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边的几案,然后只觉得胸膛麻痹,用手捂着胸口,忽然仰头倒在了榻上。

“皇上!”莫凌薇惊叫出声,大殿顿时乱做一团。

赵琅也有些愣怔,母妃不是说父皇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吗?直到莫凌薇叫内侍将他强行请出去,他还如坠云雾之中。

张贤妃赶到皇帝寝宫的时候,宫中早就已经戒严。今日当值的翰林医官几乎尽数在此,一部分在前殿商议,一部分在后殿看诊,气氛十分压抑紧张。

赵琅跪在地上,神情迷茫。

张贤妃道:“琅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宫人说皇上是被你气的?”

“儿臣只是为顾相说了两句话,未有气父皇之意。”赵琅如实说道。

张贤妃低声道:“我叫你这几日谨言慎行,你为何不听?他们就等着抓你的错处,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母妃,难道儿臣为了明哲保身,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冤枉顾相吗?他说不定直到此刻还在为利州路的百姓而忙碌奔走。若他被罢官,那些百姓的希望岂非落空?儿臣做不到袖手旁观。”赵琅目视前方说道。

张贤妃多少知道他的性子,现在怪他也没有用,便转而问殿上的一个医官:“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那医官摇了摇头,面容沉重:“韦大人等几位医官在内,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但恐怕不容乐观。”

张贤妃在殿上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望向通往后寝殿的小门。那里现在由禁军守着,不许人出入,她希望董昌能出来说句话。前日她照顾皇上的时候,明明已经好了许多,都能下地行走了。怎么被赵琅三言两语给激成这样?

“父皇!”外面传来一声,赵玖跌跌撞撞地进来了。他也顾不上向张贤妃行礼,焦急地向翰林医官询问皇帝的情况。得不到明确的答复,他又走向跪在殿上的赵琅,一把抓起他的衣襟:“是你把父皇气成这样的!”

赵琅没有说话,赵玖贴近他道:“父皇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张贤妃连忙命宫人将兄弟二人分开, 赵玖还欲动手,张贤妃说道:“恩平郡王, 现在不是怪琅儿的时候。皇上在里面情况未明, 你们兄弟在这里大打出手合适吗?”

赵玖闻言整理了下衣襟,径自走到一旁去了。

张贤妃拉着赵玖坐下, 喃喃说道:“希望你的父皇没事, 否则……”

赵琅皱了皱眉头,看到赵玖正在跟御医说话。而医官们的态度十分恭敬, 赵玖的气势已经俨然是未来的储君。

入夜之后,韦从才到前殿来。莫凌薇和董昌跟在他的后面, 几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张贤妃早已等得十分焦急, 起身问道:“韦医官, 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韦从道:“皇上还在昏迷之中,不知何时会醒。就算醒了,恐怕也无法说话或者行动。臣等已经尽力了……”

张贤妃听完, 震惊得倒退一步,几乎站不稳, 幸好被赵琅扶住。明明前两日还好好的人,怎么忽然间变成这样了?她对皇帝并没有很深的情感,但到底是夫妻一场, 一时承受不住,靠到赵琅的怀里流泪。

赵玖直直地跪在地上,一边痛哭,一边说自己不孝。在场的医官和内侍听了, 都十分动容。

消息很快传到了宫外,几个重臣都连夜进宫来探视。

皇帝需要静养,他们都不敢呆太久便出来了。莫怀琮的眼眶红透,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对众人说道:“皇上如今这般,我等身为臣子,亦痛心疾首。但国不可一日无主,应该尽快商议由一位皇子监理国政。”

监理国政,是在君王无法临朝或者御驾亲征的情况下,皇太子的职责。几位大臣纷纷推举恩平郡王。因为他们听闻普安郡王御前顶撞,才致使皇帝病重,这是不忠不孝的表现。

赵琅看他们众口一词,冷冷地站着。他根本就没想过当皇帝,朝臣支持谁他也不在乎。可若让赵玖掌权,顾行简恐怕再也回不来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应该争取一下。

“连翰林医官都说不出父皇的病因,几位大人为何一股脑地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父皇病倒之前并未册立皇太子,难道皇位的继任者是由几位大人来选定的吗?”

枢密使蒋堂点头说道:“殿下说得有理。皇上没有留下册立皇太子的诏书,就算要请一位殿下监国,也得重臣们聚齐商议,不可如此草率决定。”

莫怀琮又问英国公的意思,英国公看了他一眼,也沉声说道:“使相说得没错。立储非儿戏,自古皇位继承人都是由皇上指定,我等不可越权。此事需从长计议。”

这两位都发了话,其它的大臣们便不敢再说什么。

莫凌薇一边擦眼泪,一边看了董昌一眼。董昌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想到刚才莫凌薇将他单独叫到一旁说的那番话。

“阿翁服侍皇上日久,劳苦功高,应该最知道皇上的心意。如今皇上病重,正是我们为国效力的时候。您应该知道皇上留有一道册立皇太子的诏书吧?只要您将它公之于众,可保您平安离宫,安享晚年。”

皇帝是忽然病倒的,根本就没有留下诏书。莫凌薇的意思是要他伪造诏书,否则便有性命之忧。董昌这半生跟着皇帝,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如今宫中和朝中是什么局势,他再清楚不过了。

董昌上前走到人群之中,清了嗓子说道:“其实官家留了一道诏书。还吩咐小的,若有不测,要在朝臣面前宣读。今日天色已晚,还请使相和副相召集在都城中的五品官员,明日辰时到寝宫前集合,小的当众宣读。”

众人纷纷怔住,没想到皇帝真的留有诏书。英国公的手背在身后,问道:“皇上的诏书到底立哪位皇子为太子?既然有诏书,为何现在不拿出来?”

董昌低头,整张脸沉在阴影里,只是拜道:“官家交代过这道诏书一定要当众宣读。明日几位大人就知道了。”

董昌是天子近侍,跟从皇帝多年,在宫中德高望重。几位大臣虽有疑惑,但也没再说什么,陆续从皇帝的寝宫离开。

夜色浓稠,升起一层灰蒙蒙的雾,连沿途的石灯都照不清地上的影子。

“国公爷!”莫怀琮追上陆世泽,亲自从内侍手里接过宫灯,说道,“这里到前朝了,我跟英国公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那内侍看到丽正门就在咫尺,便行礼回去了。

陆世泽看向莫怀琮,忽然发问:“皇上根本就没有留下诏书,是你们胁迫董昌的,是不是?”

莫怀琮笑了笑:“国公爷在胡说什么?都知是皇上身边的人,我们如何胁迫得了?”

陆世泽一下子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到宫墙底下无人的地方,低声道:“你几时变成这样了?你可知道伪造诏书,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你一世英名,半辈子争来的身份地位,就不怕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