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寅真人日前突破返虚,足闭关四十年,封绍与这师尊也足有四十年未见面过。既然回宗,他于情于理都该第一时间去拜见。好在封绍虽然心急如焚,但还不至于慌乱阵脚,虽然算计的是去找顾淮告状,但师尊既然出关,他找师尊告状也是一样的。
所以封绍向弟子问了现在泰寅真人所居之峰,便御剑飞去。
如今顾淮虽然是宗主,但毕竟资历尚浅,距离元婴期也还有一步之遥。而泰寅真人却不同,返虚期修为算得迈入大能范畴,而且刚从宗主位置退下不久,说话分离不会轻。更重要的是,在封绍前几十年的记忆里,这个泰寅真人十分宠爱自己这徒儿。
若说顾淮最得泰寅真人看重,那封绍便是最得泰寅真人宠爱。
至于为什么宠爱,封绍仔细梳理了记忆后,得出一个结论——脾性相投。
原本的青城尊者是个暴烈乖张的性子,实在说不上好,但偏偏得了泰寅真人的喜爱,看重其自然无矫饰,固存本真。既如此,封绍也不得不好好掂量分析一二,转变一下告状的手法,一则免得叫泰寅真人生疑,二则也为增加胜算。
泰寅真人所在的鸿蒙峰已是昆仑仙境的偏僻之地,十分幽静却灵气盈足。峰底有几个道童,虽年纪不大,却也没有不认得封绍的,正是九年前他招募回宗的那些幼童中人。那些道童仍念着当年封绍的好,此时恭敬有加,急忙告禀。
但这告禀的话还没传到泰寅真人耳中,泰寅真人的话已经传了下来,声如洪钟:“好你个顽徒,疯到哪处去了?竟连为师突破境界都不晓得回来一贺?”
这一声下来,余音袅袅,传音久远,只怕半个昆仑宗的人都要听到了,封绍自问面皮甚厚,也略红了耳根,心里想着十余年塑造的温良谦恭形象,只怕要打个折扣了。
“还呆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到为师跟前来告罪?”泰寅真人语气不耐,赤光一闪,一道剑洞就破空落在峰底封绍足下,发出噗通一声脆响。
封绍不敢再耽误,当即御剑而上,生怕停顿的功夫,泰寅真人还要继续问责下去,那简直不要让他在昆仑里做人了。哪怕从前青城与泰寅就是如此相处,甚至还两相叫板,但这二十年,封绍毕竟已经逐渐扭转了形象,实在不想功亏一篑……
峰顶是一座锦绣高楼,顶覆明黄琉璃,边上镶着一圈翠绿,檐角高翘。仰头可见檐下层层叠叠的祥云内衬,又是一番碧波汹涌白浪滔天,正对着街口的大门最为阔气,四扇皆开。
看着就像是是俗世里的富户门庭,封绍心中微讶,昆仑剑修大多返璞归真,心性纯粹,不想这电影里只出现过名字的角色,竟是如此特立独行,喜好繁华。
因是师尊的低头,封绍自不敢胡乱识扫,所以及至入内,他才发现这厅中除了首座的泰寅真人,还有一客!那客是个禅修模样,身材挺拔,一袭僧袍穿得极为飘逸,眉如折剑,目如点漆,正含笑朝封绍看着,目不转睛,毫不拘谨,很是肆意。
这笑委实不讨人喜欢,但封绍却不好发作,且不说能成为泰寅的座上客,便是此人散发出来的灵气威压,便知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不可唐突。
而且,他联想之前泰寅真人对自己的一番恼骂,自知是给人看了笑话,与人无尤。
虽有些尴尬,但他脸皮厚,是分毫尴尬也瞧不出,反而姿态更显磊落,大大方方的拜见了泰寅真人:“是徒儿贪玩,师尊莫要生气。”
“之前听你师兄说你如今乖巧许多,原还不信,现在看来,这场面活倒是学会了几分。”泰寅真人哼声道,又见封绍别了个眼色,便朝那禅修看去,这才介绍:“他是为师的忘年交,菩提寺八长老之一,慈觉上师。菩提乃我昆仑友宗,你便唤一声慈觉师叔罢。”
慈觉?这就是慈觉?
对于这个电影中露过面的人物,封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语气却是寻常:“见过慈觉师叔。”
“当年你才入昆仑时,我还抱过你呢,一眨眼,就过去七十年了。”慈觉轻声笑道,似是颇为欢喜,“泰寅师兄还说他性入烈火,我看倒是温和知礼。”
泰寅真人也面露回忆之色,后来却是瞪了封绍一眼,向慈觉道:“光阴如箭,如今绍儿修为是上去了,但心性仍无长进,待到与你回去菩提寺,还需你好生管教,磨砺心境,免得他再提升境界,便栽在劫数之下。”
封绍一听,脸色大变,急问:“师尊要叫我去菩提寺?”
“你看这急躁样。”泰寅指道,封绍却是顾不得其他,噗通一声就跪到了泰寅近前,抓住对方的手,急切道:“师尊,徒儿受了委屈!”
“胡说,你身为昆仑亲传弟子,资质凤毛麟角,只有你欺凌人的,谁又敢给你委屈受?再说,若是有人敢,你也立刻教训回去了,难道还能吃亏?”泰寅嘴上这么说,实则却是关心十分,反手握了封绍,不动声色的探识对方。
封绍并不怕他探识,就怕他不探识,因为海底一战,他的确是受了损伤,灵炁大耗不说,身上被那阴阳扇、捆仙索等法器所伤的色身犹未恢复。也是他有意不曾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