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品都督佥事——
这个职位可不是给那些士族公子封荫玩闹的虚职,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官职,不仅品级高还手握实权。何况如今大都督年迈,底下一众人都争破了脑袋,倘若陆起淮能从中脱颖而出,日后却不止是一个前程似锦了。
一时之间,朝堂上自是众说纷纭。
有年迈的官员上前几步,朝高位上的男人拱手说道:“如今荣国公刚去,生为人子需得守孝三年,纵然太子有意何不把封赏推延?等到三年之后,守孝期满再予以重赏,这样既全了先辈规矩,也全了陛下的爱才之心。”
自然也有其余赞同太子的官员反驳道:“臣附议太子先前所言,如今边陲战事未平,宵小贼子数不尽数,若为守先辈规矩而将此子埋没三年,于我庆云而言又岂不是一件可惜之事?”
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持着不同的意见,到后头还是赵准抬手发了话:“太子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先辈规矩该守却却也得分探情况,朕观其子赤诚又有先父之勇却是难得的国之栋梁。”
“当初先帝在时也曾有过这样的先例,何况守孝在心,就算荣国公在天有灵想必也不会介怀。”
他既然发了话,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再说道什么,只是心中的心思却仍旧各异…这位荣国公的长子一来就担任这样的职务,何况又是由太子提出这样的旨意,只怕日后此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
等到朝会后。
众位官员便往外退去,而赵盱手握明黄圣旨却是要去荣国公府亲自颁发这道旨意,他刚要往外头走去便被赵睁拦住了去路…此时此地,赵准早就回了集贤殿处理政务,而其余百官也早就退了出去。
这处除了两侧的侍卫便再无旁人。
赵盱被人拦了去路也不曾生气,他的面上仍旧是素日的温润,朝赵睁看过去的目光也很是温和:“睁弟拦了本宫的路,可是有事要说?”
赵睁最看不惯的便是赵盱这幅模样,若论文,他自问比起赵盱也不差,若论武,赵盱更是不如他…除了托了一个好的娘胎、有一个好的外祖,生来便享有一切,赵盱他有什么比得过他?
可偏偏这个他最不屑的兄长,今次倒是做了这么一件大事…从三品都督佥事,他竟也开得出这样的口?
朝中上下谁不知道他心中早就属意自己的亲信担任这个职位,就连父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想到如今却被赵盱捷足先登…不仅如此,还有陆起淮。如今陆起淮受了赵盱这样一个好,日后必定对其感恩戴德。
赵睁想到这,脸色便又沉了下去,连带着语气也有些微沉:“兄长真是好本事,我原本以为兄长只会醉心诗画,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说到这便又跟着讥嘲一笑:“倒是未曾想到,兄长如今也会使手段造一个一箭双雕了。”
赵盱耳听着他话中怒意却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他微垂了眼扶了扶袖子上的褶皱,而后是微微抬了眼朝人看去:“倘若无父皇允许,本宫又岂敢在朝会上提出这样的事?”他这话一落便收回了手,眼看着赵睁微拢着眉目似是沉吟也未再说及此事,只是说道:“本宫还要去颁发旨意,就不与睁弟多言了。”
说完这话,赵盱便果真不再理人,只是提步往外走去。
而赵睁这回却未再拦人,他只是看着赵盱离去的身影,眉目微沉,脸上却还是一片沉吟之色…他先前的那话,难不成此事只是父皇一人的主张?也是,他这位好兄长素来是不会理会这些事的,要是没有父皇的允许,他又岂会在众人面前求这样的旨意。
只是,为什么?
父皇心中不是早就暗许他的所为,这些年父皇都不曾干涉过他,为何却会在这样一个要紧的位置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赵睁拢眉朝身后看去,日光之下,宫殿比起往日还要金碧辉煌,这是他所向往的一切…可今日,他的心中却恍如被一只手掐住了心脉。
父皇他,究竟想做什么?
…
今日天气晴朗。
沈唯刚见完管事,这会正端着一盏花茶用着。
这茶是她遣人做得,又添了蜂蜜,味道香甜而又醇厚…她将将饮下一口便朝身侧的墨棋问道:“玄越如何了?”
墨棋闻言便恭声回道:“先前奴已受您的吩咐去看望过大公子了,比起前几日,他的身体已经好许多了,现下还能在院子里走动起来了,就是…”她说到这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是又一句:“就是大公子的手还是不见好。”
沈唯耳听着这话便又不自觉得皱了回眉。
陆起淮到底是在猛虎口下夺回了一条命,如今能好得这样快已是奇迹了,那手也只能再将养些日子看看了。她想到这便又与人说道:“让照顾大少爷的人机警着些,这些日子好生看顾着,别让大少爷再出什么事了。”
墨棋闻言自是忙应了。
主仆两人在这处说着话,外头便有人轻声禀道,却是倚琴的声音:“夫人,老夫人遣人来传话,太子来了,这会已被迎去大乘斋了。”
第38章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 面上的神色也未曾有什么变化。
她只是把手上握着的茶盏搁落在一侧的高案上,而后便扶着袖子起了身,口中是淡淡说道一句:“好了, 我们走吧。”
墨棋闻言自是也不敢耽搁, 她忙扶着人往大乘斋走去,只是这过去的一路上,她还是免不得问道一句:“好端端的, 太子怎得来家中了?”以往国公爷在的时候,逢年过节的, 无论是太子还是晋王都会上门拜访。
不过自打国公爷去后,虽然太子时常遣人送来东西,只是人却是未来过一回。
因此这回太子亲至, 她这心中的确是有些奇怪。
沈唯闻她所问也只是平平说道:“我也不知,过会便知晓了。”她虽然口中说着不知, 心中却知晓, 今次太子来此自然是为了对陆起淮的封赏一事…若是按照剧情的进展,今日太子登门应该是手持圣旨来加封陆起淮。
她记得没错的话, 那圣旨上写着的应该是加封陆起淮为“从三品都督佥事”,这样一个职位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可不仅仅是抬举这么简单了。只怕明日之后, 这汴梁城中又该多添一桩事了,或许…
根本不用明日。
自从当日春猎之后, 陆家便时不时收到一些帖子, 沈唯这处自然也收到不少…如今那些人都已知晓陛下对陆家的宠信不仅未曾减少, 反而还要比以往更多些,何况先前又有陆起淮在围场亲救天子的事,只怕这会太子刚刚登进了陆家的大门,外头便已传开了。
墨棋听人这般说道自是也未说什么,她仍旧扶着沈唯继续往前走去,目光却是不自觉得朝人的脸上看去,她心中也不知怎么,总觉得夫人好似知晓些什么。
不过她这个心思刚起,便又被她压了下去…
夫人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还当真是糊涂了。
…
等到沈唯走到大乘斋的时候,陆家该来的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她松开了墨棋的搀扶,而后是抚了抚衣裳,等到丫鬟打了帘子,她便提步往里头走去。此时这偌大的正堂已坐了不少人,除了尚还未曾散值的陆步鞅,其余一众人都在…陆起淮,自然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