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1 / 2)

她只是在想——

主子跟着陛下,如今又住在这帝宫,日后究竟是什么身份?

沈唯看着秋欢脸上的神情,自然也能猜出几分她如今在想什么,她笑着合了手上的书,而后是抬手接过摆在桌上的酸梅汤用了起来,等到那股子凉爽的味道在喉间溢开,她才看着人缓缓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有些事,你也不必多想。”

秋欢耳听着这话,先前一直高悬着的心倒是也跟着落了下来。

她的脸上重新溢开了旧日的笑容,待替人把榻上的书放好后才又笑着与人说道:“要奴说,陛下这么宠爱主子,肯定会迎您为后的。”她越想越觉得高兴,主子因为被荣国公府休弃,不知受了多少闲话,如今好了,等日后主子成了皇后娘娘,看那些人还怎么嚣张!

沈唯见她脸上那副模样却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她也未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汤碗置于一侧,而后便抬了手,却是想趁着这会日头不错出去走走。不过她也未曾走出几步,外头便传来了一道恭顺的通禀:“夫人,太妃娘娘请您过去。”

太妃娘娘便是德太妃,如今这宫里除了她和赵睢,也就只有德太妃这个主子了。

沈唯对这位德太妃的观感不错,何况她又是飞光的外祖母,因此耳听着这一句,她也只是点了点头,却是让人去备辇。

等到辇车到德太妃所住的寿康宫,便是两刻钟之后的事了。

这是沈唯第二次来这,只是那回来时,她是被请来的客人,自然也不能好好赏看此处风光,而今她由水碧扶着走下辇车,一路往里头进去,倒也是好生赏了一回此处的光景。

如云就侯在外头,见她过来便忙行了一遭大礼,礼数周到而又恭敬。

虽然如今沈唯还没有什么位份,可就看那位对她的心思,这宫里的人谁不知晓日后这后宫当家的便是眼前这位夫人?因此,恭敬些总归是好的。

等行完了礼数——

如云才对着沈唯恭声说道:“太妃娘娘侯您有一会了,您且随奴进去。”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是也未说什么,她只是朝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由水碧扶着往里头走去,这殿中布置一如旧日,就连那香炉里头摆着的香料也与往日一样。她循了一眼便瞧见了坐在主位上的德太妃,以及坐在右首的清河长公主赵纨。

德太妃的神色一如旧日,倒是赵纨的神色看起来略有些复杂。

沈唯知晓她心中在想什么,虽然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脸上的神情倒是也未有什么变化,她只是如常给两人打了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请太妃、长公主大安。”

“快起来…”德太妃的声音一如往日温和,眉眼之间也挂着柔和的笑,等到沈唯由人扶着入座,她才看着人说道:“前几日我身子不爽利,怕把病气过给了你,这才拖到如今才能见你。”

宫人上了茶点——

她却是又细细瞧了一遭沈唯的面色才又温声说道:“头一次见你的时候便觉得亲切,倒是未曾想到你和陛下还有这样的缘分。”

沈唯耳听着这话,手中握着茶盏的手便是一顿。她一时却也说不清楚这位太妃娘娘今日请她过来的意思,只是简单叙旧,还是另有旁话要说?只是还不等她多想,便又听得那处传来温声一句:“陛下年少便吃了不少苦,如今有你陪在他身边,我也能够放心了。”

这话的意思总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倒像是在远行前的嘱托。

沈唯想到这便开了口:“太妃娘娘,您…”

德太妃闻言却只是笑了笑,她的手上依旧握着佛珠慢慢转着,神色平和,眼看着沈唯循目看来也只是柔声说道:“陛下事务繁忙,我也不好过多打扰,便只好请你过来说道几句。”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继续拨着手上的佛珠,紧跟着是又一句:“我在这宫里待得时间也够久了,如今既然世事已平,便也想着出宫去看看。”

“先帝在皇陵待了那么多年,我也是一脚快迈进棺木的人了,也不知还有几年可活,便想趁如今还活着多去陪人说说话。”

这便是要出宫去替先帝守皇陵了。

沈唯闻言,却有些不赞同得皱起了眉,那皇陵虽然是皇家陵墓,可说到底也就是些坟墓,这好端端得去那处做什么?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置于一侧的茶案上,口中是温声说道:“太妃娘娘想出宫,另建府邸或是去公主府都是可以的,只是皇陵地处荒凉,您…”

德太妃耳听着这一句却又是轻轻一笑,她停下拨弄佛珠的手,而后是看着沈唯说道:“富贵荣华,我皆已尝遍,如今也只是想用这余后的几年光景同故人说说话。”

这些年,她整日吃斋念佛向上苍忏悔着。

如今旁人皆已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她自然也逃不去,何况她也的确是累了。

沈唯见她决意如此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又陪着两人说了会闲话才归。等她回去的时候,赵睢倒是已经下朝了,他已换上了常服,可他如今贵为天子,纵然是常服也处处彰显着天子该有的尊贵。

虽然沈唯瞧了已有一段日子了,可如今看着他这幅模样,免不得还是有些怔忡。

倒是赵睢先听见声响瞧见了她,他笑着放下手上的书,而后是朝人走去,等握住了沈唯的手才问道:“去哪了?”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倒也回过了神,她任由赵睢握着她的手,口中是道:“太妃娘娘请我过去说了会话…”等这话说完,她一边由人牵着往软榻走去,一边是把德太妃先前说过的那番话同人说了一遭。

赵睢闻言,面上的神色倒是也未有什么变化,只是跨出去的步子有一瞬得凝滞。不过也就这一会功夫,他便又继续牵着沈唯往前走去,口中是淡淡一句:“既然是她希望的,那么便由着她去,皇陵虽然荒凉,附近倒也有庄子,我会多遣些人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他心中隐约能猜到几分德太妃这么做的缘故。

倘若是以前,他自然是要探查个究竟,可如今他却觉得,难得糊涂倒也不错。

赵睢想到这,眼看着沈唯侧目看来便也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等扶着人坐在了软榻上,眼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常服却是又皱着眉说了一句:“我让人给你准备的衣物,怎么不穿?可是不喜欢?”

沈唯闻言便道:“喜欢的,只是瞧着太过繁琐,这大热的天,我也懒得穿…”

赵睢见她这般说道,倒是也未说什么。他只是揽着人的腰,原是想再说些话,只是还不曾说道什么,外头便传来一声通禀,却是有人送来一道急报…他也未曾松开沈唯的手,只是淡淡发了话:“进来。”

没过一会便有人进来了,来人是赵睢的亲卫,也是如今的御前侍卫,待给赵睢行完礼后,他便开口说道:“陛下,外头有人传来急报,说是文王已带着文王妃离开汴梁了。”

赵睢耳听着这话,握着沈唯腰肢的手便是一顿,脸上的神色在外间日暮的照映下也略显得有些怔忡,却是又过了一会,他才开口说道:“知道了,下去。”

等到来人退下——

沈唯看着赵睢的神色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赵睢察觉到手上传来的暖意便朝沈唯看去,眼看着她面上的担忧,脸上原先的怔忡逐渐消散开去,却是重新恢复了笑容与人说道:“我没事,有时候离开也不是一件坏事…”他的声音较起先前略微显得有些低沉,可见心中的情绪还是有所起伏的,等说完前话,他便看着外间的日暮缓缓说道:“往日再深的情谊,到了如今这种局面也不可能事事依旧。”

何况,他和他之间到底残留着太多的冤孽,又怎么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

所以从此天各一方,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赵盱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