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当年,杨皎月还经常去杨文伟他们家做客,少不了亲热的喊上一声,秀玲阿姨。
今天也一样,杨皎月看到他时,站起身呢,朝她点了点头,“秀玲阿姨来了,坐吧!”
说这两个月赶紧又去给钟秀玲倒了杯白水,双手递到钟秀玲的面前,“阿姨喝水。”
钟秀玲慈祥的笑了笑,“你这个丫头还是这么客气,我一下子就像回到了当年在你们家做客一样,你穿着你妈改的裤子。一个裤腿就能装下你两个,没想到这一转眼,你也出挑成一个成熟大方的女人了。”
杨皎月轻轻地靠在桌子边,笑容显得有些艰难。手里的那张告知书,迟迟的交不出去。
钟秀玲看了她手里的东西一眼,说道:“我知道上面的处理意见已经下来了,你只是个传话的,皎月,你杨叔年纪大了。再有半年,差不多就该退下来了,我就跟他说了,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的,要到有这么一天,也做好了思想准备。没指望他风风光光的退下来,不过你也知道他有高血压。你让他坐牢,就是让他死在里面。我可不指望里面那些牛鬼蛇神会像我这样去照顾她,将就她。我病退这么些年,唯一的希望,就是想这个老头子,能陪我走完剩下的日子。现在不正好吗?他也被开了,没那么多屁事让他去忙,就让他陪我散散步,打打太极。再有两年。我们的孙子差不多,也能跑能跳了,到时候也该回国来看我们了。让她享享福吧,就当是阿姨求你。”
杨皎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一个老人对他的哀求。
可是杨皎月,又怎么能为了她为了心中的那把尺子的平衡。
见杨皎月不说话,钟秀玲苦笑道:“当年那帮红崽子冲到你们家去又打又砸的,给你爸妈戴高帽子,跪在那长条凳上,受尽的屈辱,晚上身心疲惫的回到家,兄弟姐妹三人要替他们出气,却什么也帮不了他们。老杨哥哥,把你们仨托付给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们给照顾好。我们当初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啊,不过好歹是把你们兄弟姐妹三个给护住了。那个年代那么难,我们都能做到。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们兄弟姐妹三个本事也大了,帮帮我这个老太婆吧!”
这一番话,顿时勾起了杨皎月的回忆,那一年文雯好像已经三岁了,他姥姥为了不让她受苦,托给了娘家人,带到农村里去躲着了,那年是,农村的人才是老大,说起话来也硬气。而工人呢?忙着搞斗争。四周都乱糟糟的。
杨小乐的父母回来的时候,脸上画的跟鬼似的,身上除了被鞭子抽出来的伤痕之外,全都是被那麻绳勒出来的红印子,看着就心疼。后来倒是还了他们清白,不过把文文接回来没多少日子。老两口就这么撒手去了。
杨皎月不是一个不记恩的人,如果他没有看到杨文伟跟红嵬子的头目在一起说悄悄话的话,甚至会把杨文伟,当亲大哥,当亲爹来对待。
那个年代,父母兄弟子女都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杨文伟做出这种事情来,杨皎月并不觉得奇怪,甚至在工作后的多年时间来都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对他心怀怨恨,还是应该更加客观一点心思放在工作上。
可是,眼瞎走到今天这一步,杨皎月看着钟秀玲理所当然的样子,苦笑道:“阿姨给的糖好吃,杨文伟给的巴掌,同样也让我们肉痛。那年杨科才7岁,看着自己的亲爹妈死的时候哭的眼泪鼻涕,谁受得了?阿姨,我没让老杨给我爸妈的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顺手把那张通知单放在钟秀玲的手里,一副言尽于此的样子,再也不打算跟他废话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