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四年自然有很多话说,季峰毕业后进了家族公司,如今是公司副总裁,季家是做连锁超市起家,后来涉足房地产的,季峰这几年将家族生意带上一个更高的层次,季氏的发展前途不错。
宋初一的经历乏善可陈,只简单说了。
“你怎么认识陈先生的?”季峰问道。
宋初一的生活阶层怎么看都与陈豫琛没有交集。
“他买了我看中的公寓……”宋初一大致说了经过,买房的贷款后来是跟陈豫琛借的她没说,说了季峰肯定要替她掏了还陈豫琛,目前两人同居着的情形她也略过不提,倒不是觉得见不得光,而是不想解释太多。
季峰觉得不对劲。
中投实业虽然才起步没几年,根据地在z市,可此次拿下g市中心大厦的承建权,那是价值几十亿的标的,管理阶层在g市至少得一年,为了工作方便,中投已紧赶慢赶在中心大厦预定的绿化地带建出一栋四层小楼,底下是售楼中心,二层是办公室,三层是管理人员的住房,四层是高层人员的套房,中投肯定会给陈豫琛安排一套的,何必自己购买?且还是一套面积那么小的公寓。
心中觉得不妥,可季峰想不出原因。
以陈豫琛的条件,要一夜情什么的或者找情人,连花钱都不需,透一个口风出去,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大费周折蒙骗宋初一。
带着疑问,季峰压下与宋初一重逢的喜悦,彬彬有礼地与陈豫琛套起近乎。
陈豫琛在蒋次友跟他说话时虽冷淡,还会回几个字的答复,季峰问话他直接不理睬,连假装听不到都不肯,只拿冷冰冰的眼神刺他,尖锐如钢刀,赤-裸裸表达着挑衅和敌意。
商场上的人即便暗里已刺刀见红,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季峰暗暗奇怪。
他是大家族里勾心斗角里长大的,早练就泰山崩于顶面不变的本事,当下也不生气,淡定地举起酒杯朝陈豫琛示意,笑吟吟问道:“陈先生,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认识,你抢了我女朋友。”陈豫琛这回开口了。
季峰愣住,上上下下从额头到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打量陈豫琛,然后,狐疑的目光看向宋初一。
他目前为止只交过一个不算女朋友的女朋友,也确实是从别人手里抢的,那就是宋初一。
宋初一听不懂他俩话里的机锋,在她的认知里,季峰不算她男朋友,陈豫琛当然更不是,所以他们说的什么女朋友的话题,自然与她无关,她低着头喝果汁。
果汁滋润亮泽,给她的嘴唇渲染了明丽的光采,微敞开的领口露出来的肌肤白腻腻的像极了鲜嫩的荔枝果肉,季峰视线掠过,忽而就有了年少轻狂的冲动。
陈豫琛想挖掉季峰看着宋初一的眼珠子。
宋初一不是说和男朋友分手分手很多年了吗?刚打照面时两人的说话分明是多年没来往了,怎么一见面又凑到一块喁喁细语郎情妾意了!
陈豫琛猛地掏出皮夹摸了几张钞票甩到桌面上,站起来怒瞪宋初一,恶声说:“还不走?”
他这是怎么啦?宋初一不想在人前和他吵架,朝季峰和蒋次友歉然一笑跟着陈豫琛走了。
“果然是侍才傲物目中无人,传言一点没抹黑他。”蒋次友看着陈豫琛的背影摇头。
“他有那个资本。”季峰微微笑,四年时间与吕颂打拼出中投实业,虽然其中有吕家的财势支持,可若没有陈豫琛过人的设计天赋,中投也不可能有今日。
“他确实是有那个资本,天才设计师啊,未来的尖端建筑恐怕是中投一枝独秀了。”蒋次友叹了口气,“当年吕家都把吕颂当弃子,谁知道吕颂捡到陈豫琛这块宝,发展之好连吕家总部都要被超过了,我要是能把他拉到我旗下,总裁之位唾手可得,我那三位堂哥甭想和我争了。”
“有一个人才华跟他不遑多让。”与宋初一意外见面,一个不愿去留意的人在季峰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
“还能有人能跟陈豫琛一较高下?”蒋次友兴奋不已,“快把他介绍给我认识。”
季峰摇头,“我和那人是仇人,我抢了他的女朋友,他恨死我了。”
“你怎么老抢人家女朋友?”蒋次友很意外,季峰身材高大,宽肩猿背,五官周正,虽然不是陈豫琛那样的极品帅哥,可大家族里浸泡出来的,底韵摆在那里,女人趋之若骛,哪用一而再再而三去抢人家的女朋友。
什么叫老抢人家女朋友?自己可没抢过陈豫琛的女朋友,季峰摇头,没去深究,也许是陈豫琛暗恋的哪个女人暗恋着自己。
他经常收到情书礼物,都让秘书处理从不过问,除了宋初一,他还没对哪个女人有感觉过。
“你说说那人名字,不用你做介绍我自己找他也行。”蒋次友没再纠缠季峰抢人家女朋友的问题,他对能与陈豫琛一较高下的天才建筑设计师更感兴趣。
“那是我在qh大学建筑学院的一位同学,叫沈翰,你进建筑业早,也许听说过他,当年在学校里他就能独立接个案了,只不过他家里背景非同寻常,父母要他从政的,虽然扛不过给他读了建筑学院,却一直暗里打压他,一个能有十万酬劳的个案,他只能拿到一两千块。”
“你说的是沈翰啊。”蒋次友长叹,“我早就想找他了,可惜天妒英才,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沈翰死了?”季峰遽然变色。
“是啊,失恋后想不开,开着车自己冲下山崖去了,可怜,车子和人都烧成灰烬,连一块残骨都没拾到。沈家许是觉得没面子,连死讯都不愿意公开,这是我费了很多心思才打听到的,我妈和沈翰的母亲娘家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蒋次友说了一半脸色变得煞白,“季峰,抢了沈翰女朋友害得他失恋自杀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季峰没说话,心中一片茫然。
怎么可能?那个豁达开朗,光芒四射的天才男孩怎么可能死了?
还是那么决绝的自杀!
阳光透过观光玻璃折射在光洁的核桃木黑地板上,蒙上胶片似朦胧的光,岁月的长河无声地流淌过,留给他们的不再是青春的笑容,而是死亡的黑白颜色。
“真的是你害死沈翰的?那沈家怎么可能放过你?”蒋次友很是意外。
“害死沈翰的不是别人,是沈家,是他的母亲。”季峰牙齿咬得格格响,温和淡定的眉眼扭曲,“次友,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先走了。”
季峰知道宋初一和沈翰提出分手后沈翰很痛苦,也知那时沈翰以为宋初一嫌贫爱富负情变心和自己好上了恨死宋初一,却不知沈翰竟然会轻生。
初一知道沈翰已经死了吗?
肯定不知道,不然,她不可能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季峰想起那一年与沈翰分手后的宋初一。
那年雨水特别多,绵天席地的细雨,空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毒瘴般的雨雾,宋初一总是呆呆地坐着,一坐一整天,一句话不说,眼睛空洞洞,偶尔会伸手到窗外去接雨水,瘦得不见肉的一双手像白色的爪骷髅。
他努力了许久,想用自己的热血温暖她,却始终走不进她的心灵,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是一个配角。
沈翰死了,自己能不能从配角变成主角?季峰哆嗦着摸出手机想给宋初一打电话,却颓然发现,自己刚才匆忙中竟没问宋初一的联系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