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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岁的程恩恩虽然也敏感怯懦,但懂事乖巧,会体谅人,可是回想过去几年,竟然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坏脾气的小男孩”。

“对不起。”安静的车厢里,程恩恩忽然说。

第79章

江与城将车停在诚礼楼下的停车坪, 没下车,降下车窗, 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盒烟, 抽出一支点燃。

他吸了一口烟, 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上, 将烟盒丢回柜子, 才开口。

“为什么道歉?”

程恩恩刚伸手想开窗户,想做贼被逮到似的,立刻把手收回来,放在腿上。

“为我之前说的话。”

“什么话?”江与城故作不知。

程恩恩眼观鼻鼻观心, 安静了几秒钟, 回答:“那些话不好,我不想再说一遍了。”

江与城抽着烟,没吭声。

程恩恩又说:“我知道, 是我自己的心理有问题,太依赖你, 又很害怕被你抛弃,所以才会听段薇说一点点的事情,就会很慌张。”

江与城沉默着, 片刻后才道:“这不怪你。”

心理学上有一种边缘型人格障碍,这种人格障碍的一个典型表现是:非常害怕孤独和被人抛弃,极度缺乏安全感。在面对分离时,会出现强烈的应激性反应。严重者会出现自我身份的识别障碍,甚至冲动及自毁、自杀行为

“手拿脐带走进生活, 时刻在找地方接上去”,这个形容听上去未免病态,但恰恰是对这种人格障碍最恰如其分的描述。

童年时期被抛弃或者严重缺乏关爱的经历,是边缘人格的一个重要成因。

程恩恩的状况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缺少安全感,对人的依赖很深。

段薇正是看中这一点,只消在她最敏感的地方稍稍刺激一下,便能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程恩恩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会被段薇利用,全是自身的原因。怀疑的种子固然是段薇给她种下的,但若是自己足够自信和强大,哪里会让她得逞。

“你身边有那么多比我优秀的女孩子,我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她们漂亮……本来就是我硬巴着你的。”

“什么叫,硬巴着我?”江与城侧眸,微微皱眉,“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本来就是这样。”程恩恩说。

哥哥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她崩溃、恐慌、孤独,一度绝食,要不是还有江与城,在绝望中一直拉着她,她可能真的会撑不下去。

是她主动和江与城发生关系,她急切地想把他绑在身边,最终确实成功了,可是回头去看,不就是硬巴着他吗。

她从来没有问过江与城,愿不愿意。

“当时是我非要和你睡觉的。”程恩恩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有点小。

那时候人都快魔怔了,不管不顾。18岁小姑娘钻进一个大男人的被窝,非要和人睡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丢人。

“所以呢,现在后悔了?”江与城的语气似乎有点阴沉,“不想巴着我,想去巴着高致了?”

程恩恩有些莫名:“我没想巴着他。”

江与城抽了口烟,脸色很淡:“是吗。我以为,你把和他的故事写成小说,是有什么想法呢。”

提起这个程恩恩就尴尬:“我没有。我就是……”

故意气你的。

她不敢说。

“随便写的。”

“随便写,怎么不见你写我们的故事,也不写和别人的故事,偏偏是他?”江与城语气幽幽。

“我当时不是在生你的气么。”程恩恩的脸都快贴到玻璃上去了,抠着手指小声嘀咕,“又没有别的男人追过我。我的桃花运那么少。”

高致的存在,恰恰是在她生命发生巨变的转折点,是在她想从头来过时,最想回去的时间点。

这次江与城不说话了。

倒不是她的桃花少,他们结婚之后,也不乏其他男人对她有过兴趣,但江与城怎么可能给那些桃花飞到她眼前的机会。

从看到高致站在她跟前低头微笑起,就一直压在心里的不爽,消了不少。

江与城掸了掸烟灰:“不是想和他重修旧好?”

“我没和他好过呀。”程恩恩冲着窗外。

江与城瞥了眼她泛红的耳朵尖儿,把烟掐了。

春天的微风拂过面颊,清凉舒缓,带走最后一抹烟雾。

江与城将车窗关上,外面的声音隔绝,车厢里很安静,空气的流动变得缓慢。

他看着程恩恩无颜见人的后脑勺。

其实她剪短发也好看,头发很软,映着阳光的颜色显得很温柔。脖颈细韧白皙,让人能想象到手掌覆上去的触感。

江与城盯着看了半晌,开口时嗓音低柔:“还离吗?”

程恩恩没有犹豫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