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结果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就有一个中年妇女领着个姑娘上门来了。我母亲热情招呼着,让我喊姨,喊龙妹。
这个龙妹个头不高,长相平平,染了一头的黄色,有点儿龅牙。不过性情开朗,大大咧咧的,也见过世面,讲话做事都很客气,就是老喜欢讲自己工资有多高(1500块,这薪酬在08年初南方打工是算高的了),喜欢讲自己是个储干(台资工厂里面老员工的意思),喜欢吹嘘……让我感觉有点儿虚荣。
她妈妈也很不客气,直接问我的收入,工作以及学历什么的,当听说我现在待业,没什么事情干,立马就有些不乐意了,埋怨我母亲,说不是在东官市区有个大店子么?怎么骗人呀?她想走,不过她女儿倒是蛮乐意我的,说长得蛮帅,就是脸上怎么有一道疤?说着说着,想伸手过来摸我的脸。
这对母女一闹,我脸有些黑,吓得不轻。吃完中饭,母亲让我带龙妹出去走走,我不愿意,正说着,门口有汽车的喇叭声,然后听到有人在门外喊:“陆左,陆左……”我答应了一声唉,门就被推开半截,探出一个男人的身子来。
我一看,原来是之前在局里面认识的杨宇杨警官。
他今天也穿着一身警服,身材笔挺,见到我,走过来握手,说真不好意思,最近年尾,事情太忙了,到今天才有空。本来老马也说要来的,但是也忙,说在杉江大酒店给你摆了一桌,等你去呢。他又跟我屋子里面的人打招呼,我介绍了我爸妈,等介绍到这中年妇女和这姑娘时,我卡了壳,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吭吭哧哧半天,只好说是熟人。
那中年妇女刚才还嫌弃我,现在又不乐意了,说啥熟人,我们家闺女可是你相亲对象呢。
杨宇看着这妹子的大饼脸,然后拍着我肩膀哈哈大笑,说我重口味。
我苦着脸看我母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杨宇笑了一阵,然后认真问我,真的是你对象?我耸耸肩,说我也是刚知道的,我妈担心我找不到婆娘。那中年妇女看着我俩在这里说,气得大骂一阵,口沫四溅,各种恶毒,那龙妹也在哭,抹眼泪,呜呜呜,说我欺骗她感情。她们闹了一阵,看着杨宇的警服,走了。我母亲去送完人回来,埋怨我,说怎么把人给气走啦?以后可怎么见面哦。
我无语,杨宇则好声安慰我母亲,说婶,陆左这人你放心,不会找不到婆娘的。
我也不好跟我母亲这小老太太再多说什么,连忙拉着杨宇出去,问有什么事情?杨宇说也没事,就请我去喝酒吃饭。我说得了吧,这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吃什么饭?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有什么事情,直说。杨宇说真的是请你吃饭,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倒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不过这事儿我们回去说。
我说也好,我在家里面要被我母亲唠叨死,还不如出去透透气。然后我穿了件厚一点的风衣,跟着他上了车。路上,谈及分离小半年后发生的事情,都很唏嘘。杨宇说他脖子上的神经抽搐已经完全好了,要多谢我。我笑了,说当时你可是咬着牙床子,咯嘣咯嘣响,指不定多恨我呢。他摇摇头,说那个时候不懂事,之后,人就清醒多了——这人呐,就是不能太狂妄自大,你再牛,都有比你牛的人,当然,也不能太妄自菲薄,再衰,也有比你衰的人。
小心谨慎一点,总没大错。
我说这句话我要记到笔记本里当座右铭,与君共勉之。
他笑,说可以,不收版权的。听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我终于觉得他成熟了许多。
到了县城,他问我是先去局里面还是先去酒店,我说大白天的还是去局子里面看看吧,又问什么事情。他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小叔有一个同事,叫做李德财?我说我当然记得啊,我记得他在去年9月第二次碎尸案那天晚上失踪了,找了一个多星期才找到,都翻了几十里山路了。后面本来想去看看他,结果走得急,就没有看成。怎么突然提起他来?出了什么事,还是又失踪了?
他说没有失踪,只是……李德财杀人了。
第五章 山神爷爷要杀人
我心中一惊,说这怎么可能?李德财这个人,我也是知道的,老实巴交、本本分分的一个人,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怎么就杀人了,杀了谁?什么时候的事啦?
杨宇也叹息,说刚刚发生在一周之前,证据确凿,但是他们就如同我一般疑惑,一直找不到杀人动机。他又问我,你知道李德财杀的是谁么?
我心中一跳,迟疑地问:“不会是我……”
他笑,说不是,要是你小叔,你会不知道。我心中稍安,然后问是谁?他说也是我小叔他们单位的,李德财和死者在青山界春雷林场的四号守林屋守林,上周三,交接的时候,有人发现死者被杀害在屋子里,脖子里有明显的勒痕,胸腹被剪开,肠子内脏和血,流了一地。交接的人立马报了警,后来在一个沟子里找到了李德财,他正在吃一坨杂碎肉,后来经法医验证,是死者的心脏。
他很详细的说着死者的惨状,想让我害怕,然而我淡定无比,脸上浮着笑容。
看淡风云,怎会惧这小场面?
到了县局里面的一个办公室,我见到了时任刑警队副队长的马海波,他过来抱我,我一把推开他,质问上次被出卖的事情。他苦着脸,很无奈,说都是体制里面,上头压下来,没得隐瞒,真对不起。我说讲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得,我说一半就不说了,因为,我对面就是两警察。
马海波很低姿态地赔笑,说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先敬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