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阿珍哥。”阿曦一幅低调都低调不起来的得意样儿,“俊吧?以前你们总说我哥长得俊,其实我还是觉着阿珍哥更俊一些。”
李二娘道,“你哥也好看,他俩差不多,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们是兄弟呢。”
苏冰也点头,与阿曦道,“你是看你哥看多了,才觉着他不俊呢,要我说,你哥主要是年纪没有你阿珍哥大,要是到了你阿珍哥的年纪,肯定也是这样俊的。”
阿曦想想,亦觉着有些道理。
纪珍骑马在外,他多年习武,耳聪目明,听小姑娘在马车里嘀嘀咕咕,不禁一笑。待到了官学里,纪珍就有些不大笑得出来了,无他,阿曦几人一去,相识的官宦人家的公子忽啦啦的围上一群,而且,明明将要做蹴鞠这项运动的小子们,竟都一幅文质彬彬的模样上前打招呼,姐姐妹妹的嘴甜的不行。就连引路都轮不到提前过来给姐姐们占座的双胞胎了,有个眉目清秀的小子极是殷勤的引着几位姑娘家去坐。
其实,前来看蹴鞠的姑娘家们不少,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纪珍就觉着,这些小子们待他阿曦妹妹极外亲近。纪珍反应极快,一只胳膊虚虚揽在阿曦妹妹身后,另一只挡在身前,嘴里还不停道,“曦妹妹小心些,慢行,这里有台阶。”
好吧,纪珍这绝对不是错觉了,因为,他将阿曦妹妹护在怀里时,多少人眼神不善的盯着他哩。
反正如果目光能揍人的话,纪珍已被揍去半条命了。
阿曦还笑呵呵地跟人打着招呼,什么“苏哥哥周妹妹”的,妹妹倒罢,苏哥哥啥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哪。
反正,纪珍顶着若干少年的杀人目光,硬是把阿曦一路送到坐位上,然后,他脸皮超厚的坐在了阿曦妹妹旁边。双胞胎连忙过去提醒他,“阿珍哥,这里是女孩子们坐的地方,男的不能坐。你得坐那边儿。”指了指女孩子看台的对面。
纪珍忙道,“我不在身边,曦妹妹想喝水吃东西怎么办?”
双胞胎一指侍女,“有丫环啊。”
阿曦忍笑道,“阿珍哥,这边都是女孩子坐,你坐这里不大好。”
纪珍只得去对面坐了,临去前还与阿曦道,“有什么事只管朝我挥手,我看得到。”
“晓得了。”阿曦笑眯眯的应了,心情极好的样子。
阿曦她们这些女孩子一向很受蹴鞠队的欢迎,一则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二则如阿曦苏冰李家两位姑娘等好些姑娘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这些男孩子们哪个不希望在姑娘家面前出出风头啥的,倘有运道的,说不得以后还能得个好媳妇呢。
当然,媳妇啥的,不确定性就比较高了。
但是,蹴鞠起来,明明两队人,为啥每队进了球都要朝女孩子们的看台挥手啊!纪珍根本不喜欢看这些小子们蹴鞠,他眼睛一直盯着阿曦妹妹呢。诶,阿曦妹妹你不要乱朝人挥手啊,你跟那姓苏的小子很熟么!
事实证明,阿曦的确跟姓苏的小子挺熟的。
蹴鞠结束后,蹴鞠队都是浑身臭汗,还要休整,纪珍就先带着几位姑娘回家了,苏李两家姑娘看过蹴鞠比赛很是高兴,阿曦也是脸上红扑扑的,请两家姑娘去她家玩儿。今天阿晔请蹴鞠队的人来自家吃饭,江家有宴席,阿曦相邀,几位姑娘本就是多年同窗,皆应了。
当晚那个热闹就甭提了,纪珍也跟着掺了一脚,阿晔跟同窗们介绍纪珍,并未说纪珍是纪大将军之子,而是说旧交兄长。纪珍因今天守在阿曦身边死活要做护花使者,以至于蹴鞠队的人都不在鸟他,不过,纪珍拿出在帝都的交际本领来,他本也与蹴鞠队的少年们年纪相仿,最后非但聊得挺高兴,还顺带摸清了那位苏公子的底,苏参政家的二公子。
纪珍一琢磨就晓得了这苏二郎的门第,简直是劲敌啊!
纪珍他爹身为北靖关大将军,正一品高居,较之苏参政的从三品高五个等级,但要论家势,纪珍委实不一定拼得过苏二郎。无他,苏二郎曾祖是太宗皇帝时的首辅,这位苏文忠公可不是做了一年两年的首辅,一做几十年,一直做到太宗皇帝仙逝,及至先帝登基,苏文忠公还做了多半年的首辅呢,后因病过逝,谥文忠,可见朝廷对这位老相爷的看重。当然,这是苏二郎祖上的事了,何况,苏二郎他曾祖哪怕文忠公也早过逝了。但,纪珍在帝都多年知晓,苏文忠公是死了,眼下陛下的中宫皇后,也是姓苏的,论血缘与苏二郎都不会太远。而苏二郎的祖父,就是现在的刑部尚书,已是入阁为相,虽非首辅,却是正经阁臣。
所以,论门第论家势,纪珍还有些拼不过苏二郎的势头。
纪珍晚上失眠半宿,就是分析这苏二郎来着,好在,家势门第拼不过,他却是与阿曦妹妹一道长大的,这番青梅竹马的情分,想来苏二郎也是拼不过的。
待得第二天傍晚,纪珍俩黑眼圈,还不忘同阿曦打听苏二郎时,阿曦用帕子包了煮鸡蛋给纪珍消黑眼圈,一面道,“苏二哥是阿冰的哥哥啊,我哥跟他同在诗社,他们常在一起做诗,可酸可酸了。”
多狡猾啊,都打入内部来了。纪珍闭着眼睛,如是想。
纪珍这般琢磨苏二郎时,苏二郎也问妹妹呢,“那个纪公子,怎么同江家妹妹这般相熟啊。”
苏冰是阿曦的闺密,阿曦每年都会收到纪珍送她的东西,小女孩儿家,哪怕阿曦一向是个低调的,也难免与闺蜜提个一句半句,苏冰道,“听阿曦说,纪公子与她是自小一道长大呢,他们小时候就常在一起玩儿。”
苏二郎问,“这纪公子是哪家的公子啊?”
“不晓得,没听阿曦说过。”苏冰道,“不过,阿曦与纪公子情分可好了,以前纪公子在帝都,每年都会着人送东西回来给阿曦。阿曦还说,纪公子因生得好,帝都人都夸他是玉树呢。”
玉树不玉树的,不就生得略好些么!苏二郎十分讨厌纪珍围在江家妹妹身边那一幅狗皮膏药似的揭都揭不下来好像与江家妹妹如何亲近的模样。
苏二郎倒不是对阿曦有什么儿女之情,他今年不过十五岁,只是因他们两家本就亲近,苏二郎与阿晔交情就好,他略长阿晔两岁,阿曦与苏冰很好,有时还会在苏家住下,苏冰也在江家住过。故而,苏二郎也会看顾阿曦一些。当然,随着年纪渐长,苏二郎也不是瞎子,阿曦生得那般美貌,哪怕小两岁,苏二郎也很愿意照顾她的。今天突然来了个纪珍,人前人后的守在阿曦身边,苏二郎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好吧,纪珍与苏二郎就这么相看两相厌了。
因有劲敌在侧,纪珍琢磨着,要表白就得快啊,不然,怕这姓苏的要挖自己墙角。
但,纪珍越是着急,越是一时没有合适的机会。
而且,阿曦妹妹你怎么不问哥哥意中人的事啦!
大冷的天儿,纪珍硬是急的上火,嘴角起了一溜儿燎泡。
倒是阿曦,因天冷,给朝云祖父做了袜子要送去。纪珍也跟着一道去了,还说,“这回我沾妹妹的光,上回我去请安,没能见着祖父。”他也改口叫祖父了。
阿曦笑道,“祖父现在上了年纪,时常在家看书,或是与大儒爷爷下棋聊天,鲜少见人了。你不与我说,你要与我说,上回我就同你一道去了。”
纪珍微微一笑,扶了阿曦上车,俩人同乘一车,去了朝云师傅的庄园。
朝云师傅见着纪珍仍是淡淡的,略说几句话就叫他自去消谴,朝云师傅与阿曦说话,看了阿曦送的袜子,笑道,“这绣花已是不错了。”
阿曦道,“那是,外祖母说我比我娘小时候绣的花要好。”
朝云师傅哈哈一笑,就要把两双袜子收起来,阿曦忙道,“祖父一双,大儒爷爷一双。绣梅花的是祖父的,绣兰花的是大儒爷爷的。”
朝云师傅郁闷的,罗大儒呵呵直乐,一幅欣慰模样,拈着胡须道,“还是咱们阿曦啊,处处想着大儒爷爷。”
阿曦笑道,“赶明儿我多做几双,现在还不是很冷,这是薄棉袜,待天冷了,我织羊毛袜来穿,那才暖和呢。”
与两位祖父级的人物说会儿袜子的事,阿曦悄与朝云祖父道,“祖父,我有事同你说。”
这回轮到罗大儒郁闷了,小姑娘的秘密明显不打算说与他知晓,朝云师傅笑道,“你就先去歇歇吧,阿曦只说与我一人知道。”
罗大儒一面起身道,“阿曦,要是这人没什么好主意,只管来寻大儒爷爷,我智慧胜他百倍。”
“你小心着些吧,大冷的天,别把屋顶吹翻了才好。”
俩人又斗几句嘴,罗大儒方带着闻道等人退场了。阿曦这才神秘兮兮的与朝云祖父道,“祖父,阿珍哥好像喜欢我?”
朝云师傅:……
好吧,阿曦毕竟年纪小,朝云师傅还以为她早就知道那纪家小子的心思呢。
朝云师傅先是沉默片刻,方一本正经的问,“这话从何说起?”
阿曦道,“阿珍哥亲自与我说的,他中意的是青梅竹马的姑娘,还说那姑娘十三,小时候就在一处,两家父母也是愿意的。你说,这除了我还有谁啊?”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啥都没说,装成听不懂的样子。你说,这多吓人哪,以前我都当他是小舅一样的,这次一见面,他先降成哥哥辈,接着就是跟我说中意我的话。唉哟,这可怎么办哪?”
“这有什么难办的?喜欢你就点头,不喜欢就摇头,以后另找一个?”
阿曦罕见的有些害羞模样,道,“阿珍哥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木头人,自然是有感觉的。可我以前都当他是小舅舅一般,又觉着有些别扭。”
朝云师傅道,“这好办。”
阿曦正想听一听朝云祖父的主意呢,朝云师傅问她,“这事你与你爹娘说了没?”
“没呢,我爹现大看阿珍哥不顺眼,处处挑他毛病。我娘就看阿珍哥笑眯眯的,就是问我娘,我娘也会说,看我的主意。他俩都不成,我就找祖父来商量了。”
朝云师傅心下熨帖,想着还是阿曦有眼光,知道有事找祖父商议。于是,朝云师傅道,“你先去玩儿吧,这事我来帮你解决。”
阿曦好奇,“如何解决。”
朝云师傅笑,“你去玩儿一会儿,一会儿就晓得了。”
“我现在就想晓得。”阿曦撒娇。
“好吧。”朝云师傅拿她没法子,先是唤了闻道进来,命将纪珍叫来,然后,朝云师傅对纪珍道,“你那心思,阿曦已知晓了,只是她以前一直当你舅舅一般,陡然间,觉着有些别扭,你觉着,这事当如何?”
朝云师傅此话一出,纪珍是狂喜,阿曦是目瞪口呆。然后,阿曦得出一个教训:婚姻之事,切不可找祖父这样的老光棍商量啊,这也忒直接粗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