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沈氏甚少见他这般怒容,心中大惊。

便听傅德明沉声喝道:“别给我打马虎眼,那马车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知情。”沈氏一口咬定,摆出惯常的谨慎姿态,“魏氏爱玩乐,留她赏景散心,原是我一番好心,既出了这种事,怪我考虑不周,过于放纵她,这罪名我认。但她的马车出岔子,我怎知缘故?”

这便是咬死抵赖,不肯承认了。

傅德明脸色更沉,鼻孔里重重哼了声,沉声道:“跟我来!”

说罢,起身拄了拐杖,便往外走。

他虽腿脚受伤,这几年靠拐杖行路,已十分灵便,盛怒之下步履如疾风,气势怕人。

沈氏哪敢耽搁,慌忙跟进去,见亲信仆妇在庭院候着,面露担忧,便只摆了摆手,而后强行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势,脚步匆匆地跟上。

外头灯笼微明,夜风渐凉。

傅德明一路盛怒疾行,直到书房外的一处空屋才停下。

屋门前有两名护卫把守,见他来了,自觉退到远处。

傅德明脸上跟夜色一般沉黑,用力掀开屋门,率先进去。

沈氏也不知里头关了什么,一路小跑过来,又逢丈夫盛怒,竟自出了满身的汗,心跳如擂鼓。悬着颗心,强自镇定地跟进去,却在瞧见里面情形时面色微变——空荡的屋里点了蜡烛,秋娘和曹英夫妇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棉布,缩在角落,他们的身边,则是个陌生的男子,并非傅家仆从。

见她进屋,秋娘嘴里便“呜呜”地恳求起来,却因捆得结实,动弹不得。

傅德明沉眉怒目,将拐杖重重一顿,地上的青砖应声碎裂。

屋里的动静,也在那一瞬归于平静。

他回过头,目如重刀,落在妻子肩上,“认识旁边这人吗?”

沈氏一愣,便听他道:“他叫刘雄。”

这名字落入耳中,便如一道霹雳打在沈氏头上。她不认识此人,却知道刘雄,甚至还安排人暗里出齐州,等刘雄走远后,杀人灭口。谁知道,他竟会回来?

震惊之下看向丈夫,那位显然不是试探瞎说。

满身的汗气被夜风一吹,陡然化作冷飕飕的凉意,那股凉意从脊背渗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沈氏纵然再深的城府,陡然碰见这场景,也是慌了手脚。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镇定下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不认识。”

刘雄没见过她,所有的安排都是借秋娘和曹英的手。

秋娘随她远嫁而来,主仆几十年,情分非同小可。

只要秋娘抵死不认,她仍能摘得干净——至少,不会有铁证。

傅德明闻言,眼里露出浓浓的失望。

他看了妻子一眼,抬起拐杖,拨开刘雄嘴里的麻布。

刘雄在狱中受了磋磨,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见傅德明两道锋利的目光压过来,当即道:“大人饶命,就是她俩指使小的办事,在那马车上做手脚,又找地痞埋伏。出手的时辰、地点、暗号,都是她提的,千真万确!”

“混账!”沈氏厉声斥责,转向秋娘,目光如恳求、如威胁,“我待你向来不薄,连你儿子也一并照拂,你怎能串通外贼,利用我来害人!”

傅德明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

“不是你指使的?”他问。

沈氏无路可退,咬牙道:“不是。”

傅德明冷哼了声,拨开秋娘嘴里的麻布,沉声道:“当着她的面,说!”

秋娘一介仆从,哪里扛得住傅德明的威仪?若她是个忠仆,感念这些年跟沈氏的情分,没准便咬牙认了,可惜,升米恩斗米仇,主仆早已不像从前亲密。事已至此,阴谋败露,在被捆到此处之前,她已见识了狱中酷刑,吓得战战兢兢,哪还有抵赖圆谎的勇气和本事?

当着傅德明的面,满脸惶恐畏惧,将事情逐一交代清楚。

沈氏几番想要打断,都被傅德明喝止。

空荡的屋里,便只有秋娘慢慢认罪恳求,一字一字,尖刀般插在沈氏心上。

她的脸色,由最初的威胁恳求,到责怪含怒,最终化为苍白慌乱。

脸上的血色褪尽,脊背的冷汗密密麻麻,她紧握着双手,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看向丈夫。

那张端方的脸上,盛怒化为冷凝,面无表情。

这样的傅德明,无疑是很可怕的。

沈氏出身不高,这些年的手段多在内宅,应付齐州的高门贵妇时游刃有余,却哪有跟丈夫对抗的本事?

事实俱在,抵赖无用,良久的沉默后,她没吭一声,转身出了屋门。

第75章 惩罚

夜已颇深了, 沈氏满身冷汗湿腻, 钻到风里, 忍不住打个寒噤。

谋划的事失利, 攸桐除了崴脚外, 并无旁的遭遇,她便无从下手。这两为之懊恼,却不曾过于悬心——毕竟刘雄已逃走,没了铁证, 凭魏攸桐的几分怀疑,焉能撼动她?谁料刘雄非但被缉拿归案,还吐露了实情,连秋娘都不顾旧情, 尽数招供。

来得如此之快,令她猝不及防!

沈氏在瞧见丈夫那眼神时,便知此事不可能轻易罢休。

震惊惶恐之下, 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便是尽快逃离那个屋子,找个没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