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2 / 2)

观云笑着解释道:“单阳师弟是今天清晨回来的,他赶了一夜路,回房放了个行礼就到这里来了,我都吓了一跳。”

“不……”

听师兄这样夸奖,单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局促了几分,却还是认真地道:“修炼是我分内之事,师兄过奖。”

单阳这等勤奋好学的精神让昨天休息了一天的云母感到十分惭愧。待赤霞师姐过来教她后,云母便愈发努力起来。

这一日,师父没有来。

按部就班地学习了一日,却没看到窗前出现师父的身影,云母多少觉得失落。她本来已经习惯了师父十天半个月才出现一次的教导方式,且今日也不是他会来教导单阳师兄的初一十五,白及不出现也是正常。可是在幻境中,云母已经习惯了天天见他,在归山中的那段时间更是两人每天都住在一起,一下子回到现实中,反倒是不适应起来。

赤霞察觉到她情绪上的低落,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莫不是还觉得很累?”

“……没事。”

云母一愣,连忙笑着摇了摇头。赤霞原本还要再问,但忽然感到有脚步从她背后经过,下意识“咦”了一声,回头看着准备离开的单阳道:“四师弟,你今日也走得这么早?”

听到这句话,云母一惊,先前的低落迅速地被抛到脑后,她赶紧抬头去看单阳。

单阳脚步一顿,回头对赤霞礼貌地点了点头,略有赧色地道:“是。”

赤霞眨了眨眼,觉得人间一行回来后,这个师弟周身的氛围比远些平和了许多,刀锋一般的戾气褪了大半,总算了有了点少年人的样子。她笑了笑,道:“那你去吧,要是因为刚回来太疲惫的话,不妨多休息几天。”

单阳似对这话有迟疑,但想了想,终究没有反驳,只是又称了是。随后,他又看了云母一眼,这才大步离开道场。

云母心脏乱跳,她自然知道单阳师兄每次提前离开都是要去什么地方。来不及多想,她亦匆忙跟赤霞说了一声,便化为狐狸追了上去。

等她跑到师父院落之前,单阳已经笔直地在那里站着了,见她跑来,便看向她。

云母心里忐忑不已,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是却想不出该如何开口跟单阳说明,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待走到单阳面前,她“嗷呜”地叫了一声,算是同单阳师兄打了个招呼,接着便乖巧地跳到一旁的一块稍高的石头上坐下,准备听师兄吐苦水。

单阳见她如此,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然后定了定神,开口道:“……那个,小师妹。”

第57章

“……嗷呜?”

听到这句话,云母当场愣住,和单阳四目相对了片刻,却没有立刻回过神来。

单阳其实也很尴尬,毕竟师妹当初只不过是维持着原型乱跑而已,是他硬强行把人家当作是师父养的狐狸,还硬抓着师妹说话,闹出这么大的乌龙,论起来终究是他的不是。尤其是他后来越是想,越觉得小师妹破绽不少,只是他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按照自己所期望的方向行事而不愿多想,这才没有发现。

如此一来,面对懵掉的小师妹,单阳亦有些不知所措,他轻咳了一声加以掩饰,这才道:“先前在人间,七夕的时候,你当着我的面变过一次狐狸,还有在北枢真人道观……”

单阳将云母先前暴露身份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他越说云母脸越红,虽说脸上有毛看不出来,但她快要埋到胸口的脑袋和身后不安地晃来晃去的大尾巴却暴露了心事。待单阳说完,两人都窘迫不已。

单阳说完,虽是手足无措,却依然理了理衣袍,郑重地道歉道:“那个……抱歉,师妹。之前耽误了你不少时间,喝醉后还让你听了些有的没的……”

云母听单阳这么说,反倒拘谨起来。她想了想,便化作人形,顶着因气氛太过尴尬而泛红的脸颊,不好意思地开口:“没事,师兄。”

“是、是吗……”

“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似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久,单阳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师妹,今日我在这里等你,的确也是有话想和你说。”

停顿一瞬,单阳似乎是在心里整理语言。

他这次在人间待了不过半年,却知道了过去花许多时间都不曾知道的事。他原本只是去祭拜父母,没想到竟会遇到父母昔日的故友。

当年他家出事、父亲身陷囹圄之时,他们虽未出手相助,却也并未落井下石。大家各有各的难处,单阳如今当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不过对方似乎一边吃惊于他还活着且长相如此年少,一边又对他有愧,提出要留他当家中门客……甚至提议亲自推荐他为官。

他已入仙门,自然不会留恋凡间的荣华。只是……入朝似乎是能让他父亲的冤案沉冤得雪的途径。

单阳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只将手探入袖中,沉着声边摸索边道:“我此番外出,顺便回家收敛了一下家中旧物……虽说当初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被逃奴搜刮,所剩无几,但多少还是留下一些……”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云母。

云母看着那样东西面露疑惑,看单阳没有收回去的意思,才迟疑地伸手接过。

谁知她拿过来一看,才发现手中放得是一支精致无比的玉簪,簪身通透柔滑,雕纹栩栩若生,即使云母不懂玉,却也一眼就分辨出并非凡品。

娘给她寄得簪子固然好看,但无论如何都及不上眼前这支来得典雅高贵。

云母吓了一跳,连忙要还,却见单阳摇了摇头,硬是将簪子放她手中。

单阳顿了顿,略带僵硬地解释:“……这约莫是我祖母或者母亲留下来的物件,女子之物,且又是凡品,我留之无用。之前你在那张六的田庄里救我一命,此物赠你,便当是偿还。”

云母哪里好意思收这样的东西?她张了张嘴,正要推脱,但单阳提前抓住了她的手,硬是让她握住。

他们二人的注意力全被簪子所吸引,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院落中有人走出。

他们本就是在白及院落门口碰的面,白及原是心烦意乱无法静心才难得的出来透气,一出来便正好撞个正着。

云母安静地坐在石头上,握着单阳给她的簪子神情怔怔,单阳则握着她的手,耳根微红。

年纪相仿的一对俊秀男女,竟是登对异常。

单阳大约是不曾送过女孩子饰品一类的物件,似是不大自在。只见他不自然地别过脸,难得面露赧然地道:“……我也是觉得衬你,方才择了这支。且你今年十五,天界虽没有这般习俗,可毕竟是及笄之年,你许是用得上……我先前说过你像我妹妹,并非随口而言。我既当你是妹妹,总该有所表示。既然赠你,你收着便是……”

说着,趁着云母低头拿着玉簪不知所措的功夫,单阳亦抿了抿唇,低头看她。他已是站着,从他的角度,正可以看到云母头顶柔顺的乌发,还有微微垂下的修长睫毛。

小师妹便是他倾诉已久的狐狸,其实事到如今,他仍有几分不可思议之感。如今再想她在这里等他、抢他酒葫芦的举动,着实令人胸口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