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事实上,白及的确晓得,不过他亦的确不在意,只是略一点头,便道:“……我会归还北枢真人。”

一顿,他又抬手摸了云母的脑袋,下一刻,微微皱了眉头。

白及探查云母的修为和升尾进度,他的仙意便会进入云母体内,虽是不过只有一瞬,可云母还是下意识地身体一软,心脏变得更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云母几乎是立刻有些不知所措,但还不等她明白是为何,却听师父问道:“你的第八尾依旧未生……可是机缘不合?还是生了什么变故?”

云母一怔,也不顾得刚才那股一接触到师父的仙意便恨不得贴着他抖毛的异样,忙说:“在青丘狐仙庙中接下的愿望我已经完成了,但是……”

云母此时乃是原型,情绪亦表现得极为明显,刚有低落之情,耳朵和见到白及就一直高兴地摆着的尾巴也都纷纷垂了下来,当真是垂头丧气之态。

“尾巴没有长出来。”云母道,“我感觉到尾巴其实有长进,但是不多。我既已经到了长安,想就在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事……”

云母乖巧地说着,白及便亦安静地听。只是他见云母如此,心中亦有不忍,同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忽然蹙了眉头。

……这尾巴如此难生,许是机缘……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了想,白及微顿,问道:“……云儿,你除了青丘之事之外,近日可曾感到过什么契机?”

云母的耳朵抖了抖,眨巴眼睛,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师父的意思,她下意识地想要摇头说没有,但紧接着又是一顿,想起了些什么,回答道:“我昨天去找单阳师兄,师兄说他想听我弹琴,我弹完之后,好像也有些长进……”

听到单阳的名字,白及不自觉地一动,却也没说什么。

思索了一瞬,他闭上了眼。云母一愣,看到师父的姿态,便晓得他是在替自己掐算,咽了口口水不敢说话。

正所谓天机不可测,哪怕是神仙,也是要天机初露方才能够掐算的,如此一来,云母自然紧张。

良久,方见白及皱着眉睁眼。

“……你这一尾,似在单阳。”

第83章

“单阳”两个字一出,云母当即便意外地愣住,下意识地“咦”了一声。白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接着动作一顿,并未立即解释,而是又缓缓闭了眼睛。

胸腔微痛。

意有所控然而心为之动,情为她所系,为她一颦一笑所扰,为她命运行为所牵,情丝已生,大抵便是如此。

尽管早已知晓,但胸中情痛传来,终是难以自禁。

良久,待情绪稍稍平复,白及方才又睁眼看云母,见她满面疑惑地等着,便道:“这一尾既在单阳……也好。我不可出手助你,若是你有不解之处,便可让你师兄帮你。”

略微一顿,白及似有所迟疑,过了一会儿,仍旧凝视着她,问道:“……云儿,你可是愿与他一道?”

云母一怔,总觉得师父望着她的目光有变化,可他一贯气质清冷无欲,整个人如月下皓雪,又能有什么变化?故她只得用力眨了眨眼,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摈弃,单说愿不愿意同单阳师兄一道想办法长尾巴的话,她自然是愿意的。

云母点了点头,但旋即她又困惑地歪头:“可是为什么是单阳师兄?”

论起修为,单阳天资极高,修行时间比她长数年,而勤奋更是恐怕找遍十万仙宫都未必有出其右者,即便师兄师姐都说她尾巴长得极快,可事实上,哪怕她如今已在七尾顶峰,单阳论起实力,仍是在她之上的。

这样的单阳师兄,有什么地方会需要她帮助呢?总不能是她要天天给师兄弹琴吧。

云母想来想去没有想出结果,疑惑地望着师父。

白及被她这样看着,稍稍停顿了一瞬。

云母不晓得单阳身世,也不知单阳此番来长安所为何事,便没有立刻看破这份机缘所在。不过,他作为两人之师虽然知晓实情,却也不能越过单阳将这件事直接告诉她。

故白及不过稍顿片刻,便道:“……待你下山,问他便知。”

云母“噢”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见白及面上沉静,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空气又安静下来,云母也乖巧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而良久白及仍不说话,她便有些无措。

她已经没有事情可以和师父说了,可是师父看起来也没有话要同她说。她如今还在寻找机缘的途中,按理来说尾巴未长成,不应私自回仙界,而如今师父都已经亲自为她算卦指点,告诉她应该去找单阳师兄,她不该浪费时间久留,所以现在是不是……该走了?

不知怎么的,云母的耳朵失落地垂下来了,整只狐狸都沮丧起来,但碍于在师父面前不敢乱动,只好不安地用前爪小幅度蹭了蹭地面。过了一小会儿,云母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主动问道:“那……师父,我……是不是得回去了?”

说着,她看了看还未到中午的天色,发现现在回去完全来得及后,她又赶忙改变方向去看她先前爬上来的台阶。仙人住处大多都立于云峰之上,云母来往于仙界凡间,要走得路自然不少,看完望不见底的山阶,她又小心翼翼地去瞧师父,有些可怜地低下头,蜷着尾巴坐了下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白及见她如此,心中一痛,自然有些心疼。况且他本意便不是要赶她走,若是云母不主动走,他当然愿意留她。

白及轻轻叹了口气,道:“同天成道君说一声,你今日便住一夜吧。”

说着,他伸手想要去摸云母的脑袋,谁知云母听到这句话倒是精神了,见白及伸手过来,还当他要抱她去找天成道君,再熟练不过地小跑两步便要抱住他的手,尾巴乱摇,高高兴兴地等着被抱入怀中。

白及一顿,倒不好将她再推出去,还是抱了起来,眼看着云母自然亲昵地蹭他的衣襟,怀中一团绵软,心中却百味交杂。

……

童子因侍奉白及仙君实在太过无聊,好不容易有个差事便极为兴奋,待禀明了天成道君,便积极地将客房又理了出来让云母住下。白及让他照顾云母后就自行安静地回了屋中,然而云母本是为了和他多待一会儿才想要住下来,结果住是住下来了,却见不到师父,她当然难免失落,连带着神情都有些没精打采,倒让那负责安置她的童子多问了好几声。

另一边,白及回到了屋中,便闭目凝神地打坐。他见不到她这几日有些静不下心,却没想到见到她心中更乱,自不知该如何做,索性强行打坐静心,谁知这一静,居然做了个梦。

梦中之景似是她跑到他面前吐火那日,她冒失在他腿上化了人形,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慌张不已。这一回他却未来得及放她走,理智虽尚存奈何身体先动,遂唇齿交融。

梦境到此处戛然而止,白及蓦一睁眼,徒然清醒,这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依然入夜,脑海中浮现的却仍是梦中之景,一时失神,竟不知所措。

仙人不常做梦,自他成仙之后,白及已许久不曾入过梦境。对他而言,睡在床上不过闭眼凝神休息,打坐度夜常有的事,正因如此,倒不曾想到今日这般短暂的凝神居然会有梦,不曾有防备。

仙人的记忆尚且能自成环境,梦中之境自也分外真实。

为了避嫌,他一向主动避免同云母的人身有肢体上的接触,而梦中她抱起来便如触手可及般温暖柔软,脸上绯红犹如流水照春风,因太过似真,反倒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