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记得陈清焰对她的事情感兴趣过,唯一的兴趣,还是跟他的最爱有关。
“程程,职场没有绝对的公平, 我知道你能力足够, 很优秀, 但你年轻刚毕业, 不仅面对的是专业技能考验, 心理层面的考验你准备好了吗?”陈清焰略过她的情绪,说重点。
她也不记得他有那么多话要跟自己说,严格盘点过去,简嘉觉得自己把这么个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是当艺术品来对待,小心翼翼揣摩,小心翼翼避开,唯恐不留神,她伤到他。
简嘉沉默一会儿,她倔强地说:“不是我的错,你要和我讲大道理吗?”
陈清焰无声笑了:“嗯,我相信你,我不是来和你讲大道理的,我只告诉你现实,尽量给你建议,这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嗓音具有诱惑力,那种投入的温柔和耐心,也像深渊,简嘉不容许自己情不自禁被这种虚假的迷人打动:
“我没你想的那么没用,我会想通,用不着你假惺惺。”
陈清焰还是笑,他眼睛折射着雨:“我知道你是元气美少女,是这个说法吗?不过,我想对你假惺惺,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花时间去假惺惺的。”
任何流行词汇,都进入不了陈清焰的生**系,他拒绝,全无兴趣。但在程述的手机里看到简嘉发的状态:
我可是元气美少女呦!我是光,我是电,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为建设伟大祖国而奋斗!嘿嘿嘿……
配的是一张贱兮兮不断拨拉琴弦的表情包。
底下,有周琼的点赞和评论:得了,你是被雷劈了被电流击中,抓紧谈恋爱治病,傻缺。
他一直通过程述的微信来凝视她的生活,像一场窃听风暴。谈恋爱三个字,让他又处于危机风暴。
但陈清焰不懂元气美少女,他问的程述,一脸平静,心里皱眉在想简嘉原来还有这么活泼却让他陌生的一面。
“我一点都不稀罕,你爱给谁给谁。”简嘉被他施舍的态度激怒,她不愿大声,压着喉咙。
陈清焰立刻接话:“我知道,可我稀罕你,这一点,你管不了我。”
这个医生,为什么总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无耻?简嘉疲软无力,把整件事,从头到尾,三句话说得清清楚楚。
这种事,并不是特别严重,陈清焰眼睛里黑光幽沉,他忽然出神:和周涤非的最终结为一体,更像是十年最后一个奇妙的奖励,而奖励苦涩,岁月早绕过爱情最后一个拐角,悲凉地消失在被切割的零碎十年尽头。
而此刻,和简嘉的絮絮低语,让人心底平和沉静,就在这样的雨夜,一切都非常非常美好。
陈清焰捏了下眉心,他明白,简嘉承受到一个临界点了,也许是从她父亲开始,但自己是最大施暴者,意识到这一点,他觉得心脏那实实在在疼了起来。
又觉得会再次失去,他不会允许自己再犯错,没有第二个十年。
“这种简单直接的不公平,比如出身和家世,改变不了,程程,能听懂我说的吗?你梦想的东西她们可能唾手可得,我问你,除了她,鑫盛还有没有其他让你不舒服的地方?”
简嘉真的仔细想了想,她又被他带到语境里:“还好,就是很累但我愿意吃苦,在哪里都不会轻松我知道,其实,我在鑫盛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
陈清焰“嗯”一声:“好,一个公司如果只有个别地方让你不舒服,但你总体觉得ok,你可以继续留在那里,把这些不愉快消化掉,皮实点。如果,你发现它让你越来越不能容忍,不公平的地方很多,你就可以考虑是不是换一个让自己更有动力的下家,我相信你到时能力也更上一层楼,记住,有本事的人最终能站得住脚。”
非常有道理。
简嘉不能够反驳他,她静静听完,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的结松动不少。
公寓的雨声,清晰地传来,简嘉忽然意识到陈清焰是在露台,那里,有她布置出的小花园。
“你把花都养死了吗?”她忽然问,很生气,因为简嘉知道陈清焰从来不会照顾花草,在他手里,植物们只有死路一条,跟她一样。
陈清焰的确没照顾好,死光了,家里重回极简主义,清心寡欲,在极端的黑灰白和各种原木材质里,她一走,把故事都也都给带走了。
“你如果能回家,我们就都会活过来。”他说这话,有种恬不知耻的低沉。
好半天,简嘉才弄清楚这个“我们”指向什么,打个寒噤:“陈医生,我们不谈这个,你让我喘口气行吗?”说完立刻意识到有歧义,她冷冷的,“我说过了,我们回不去了。”
他真肉麻,是在演偶像剧吗?没有女主角了,会死?也许吧,他可能真的是没有女人会死的那种男人,毕竟,他**强烈,会被憋死。简嘉第一次恶毒地揣测陈清焰,但很快,制止再想,她一丁点不愿意自己因为受到伤害就变成刻薄的人。
“有一点,忘记说了,”陈清焰竟然真的岔开话,“你做财务这块难免有时会替人背锅,记住,掂量清楚,不要不小心卷进职务犯罪,做事情记得留证据。”他心细如发。
简嘉忽然一恍惚,加了滤镜并升华的某些模糊记忆再次击中她,仿佛,陈清焰和“大哥哥”奇异重合,她脑子里又像太阳一样嗡嗡嗡叫唤:
“你说完了吗?我要休息。”
“你这几天怎么样?我是说饮食和睡眠。”他又想点烟,但突然记起婚礼当天简嘉羞红脸提醒自己,以后如果要小朋友,记得戒烟。
陈清焰摩挲两下打火机,放下了。程述曾开玩笑,学长,我怀疑你有一天哪怕吸.毒,想戒.毒也能戒掉。
他只愿意和她生小朋友,想到孩子,陈清焰心里悸动明显,是两人做世界最亲密无间的事酝酿而出的新生命,他眼睛变得格外深沉柔情。
那头,简嘉烦闷回他一句:“不关你事。”说完想起什么,警告他,“不许再洗我照片。”她甚至不可控制地想陈清焰这个变态,是否会对着她的照片做出变态的亵.渎之事。
简嘉被自己已然发疯的想象力吓到。
“你听得见我这边的雨声吗?”陈清焰又把话题扯开,“我很想你,程程,如果能跟你一起在露台坐着……”
“陈医生,正事说完了,”简嘉抢断他,“我谢谢你开导我,但你不要幻想我因此感动就会答应你什么,我要休息了。”
她毫不犹豫挂了电话,但心跳起来,简嘉越来越难懂陈清焰,为这个人的不要脸的朝三暮四。
手机上又来一条信息,还是这个号码:
我爱你。
简嘉不再搭理,因为,下一秒许远的电话又打进来,这会儿,鑫盛的事影响不到她了,她接起电话:
“陈清焰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许远阴森着目光,他声音温和,简嘉一愣:“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