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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寝殿里点起了灯,柔和的灯光照在夜晚的面颊上,眉眼都变得柔和了。自从有了这几个孩子,大半的心思都搁在她们身上,倒是跟慕元澈相处的时间少了些。也亏得这段日子他国务繁忙,不然的话只怕又要抱怨自己,嚷着让奶娘把孩子们抱走了。
想到这些,夜晚从慕元澈的胸口坐直,对视着他,这才说道:“司徒镜最不愿意被官职束缚,为了司徒家也许能忍耐一时,但是绝不会忍耐一世。世家若是不能再出一个领军人,不出十年,皇权必定能全部收回,所以你又何必着急。”
夜晚想不明白这一点,在她的心里她是不希望熙羽挑起这个重任的。难得的她爹也这样想,熙羽是个聪慧的人,并不是不能挑起大梁,而是……他们不忍心熙羽这一辈子都被上一个枷锁。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又何必为了别人的利益困住自己一辈子。
既然熙羽已经被排除在外,那么世家之内能挑起这个重任的首先就是司徒镜,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司徒镜都是一个当之无愧的人选,问题在于司徒镜自己不愿意。去掉司徒镜,再看看这些人,竟然挑不出太出挑的人。
容家的容锐跟容瑾倒是有些才能,也有野心,这些年爬的也不慢,但是到底是缺了掌控全局的眼界跟耐性,一家人还能闹个不停,更不要说这么庞大的世家如何把持了。傅家这些年也渐渐地没落,子弟没几个成用的,世家传承没有杰出的人才,最后也不过是渐渐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慕元澈听着夜晚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夜晚虽然这一世是夜家的人,可是骨子里头最根本的还是郦家女,看待事情的眼光,终究是以世家的姿态去看待。这一点慕元澈倒不是心生芥蒂,只是……到底是有些不妥当。
也亏得这一世雪娃娃不再是郦家的女儿,如果还是郦家女,只怕这会儿长秋宫也不得消停,不晓得多少人要前来打探消息,请托说辞呢。
想到这里慕元澈看着夜晚缓缓的说道:“娃娃,并不是我赶尽杀绝,而是世家已经不是开国之初的世家,这些年世家之内早成暗疮,行事多有嚣张,跋扈成性,祸害百姓,可是又没有多少才能,不过是仗着出身便在京都横行霸道。最近不少折子都是弹劾世家所作所为的。一味的纵容,说到底也是害了他们,我并没有将世家打压到底不能翻身的打算,相反地我是在逼迫世家做出一轮新的选择。”
夜晚一怔,一时间真没有想明白,傻傻的看着慕元澈。
慕元澈瞧着夜晚难得露出这样的神态,神色和缓,抬手轻抚她的眉眼,柔声说道:“我虽贵为帝王,可是说到底也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开心快乐幸福。你是郦家女,怎么会看着世家被打压入泥沼永不翻身,你便是为了我不会伸手援助,可是我知道你心里是不好受的。你不开心,我便不能欢颜,娃娃,我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决定让一步,只要世家能出现一人约束规范他们,为国效力,为民做主,我也不是心胸狭隘不能容人的帝王。”
夜晚只觉得双儿嗡嗡直响,慕元澈竟然是为了她决定放过世家……她是知道的,一直知道的,慕元澈一直有将世家压制的打算……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胸口起起伏伏的厉害,眼眶便是一热,“澈,你其实真的不用这般,我并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女人。”
“正因为你不是,我才不能让你这样委屈。其实也并不是真的一定要打压不可,你要相信你夫君还是能掌控得住的。”慕元澈伸手点点夜晚的鼻尖,尽是宠溺。
夜晚叹息一声,“你这般为我,我可如何对得起你这份真心……我总是欠你的那一个。”
“胡说!你没有欠我的,一点都没有。”慕元澈凝视着夜晚,忽而一笑,“百里晟玄前些日子写了封信来。”
百里晟玄?夜晚觉得在听到这个名字真是恍如隔世一般,不由得问道:“他?他写信做什么?”
“他告诉我一件事情。”
“他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和两个人一见面就恨不能打一架的主儿,能有什么好说的。
“娃娃,玉娇其实是咱们的女儿,你为何不告诉我?”慕元澈终于还是将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从西齐把夜晚接回来,她对于这件事情只字不提,以至于他还不知道真相。要不是百里晟玄把这件事情说明白,只怕夜晚会瞒自己一辈子的吧。
夜晚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百里晟玄居然会在信中提到这件事情,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跟慕元澈解释。不由的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一如往昔镇定从容,黝黑如墨,见不到丝毫涟漪,让人查探不到任何的思绪。
只要他愿意,任何人都不能看懂他的心。
夜晚就觉得舌尖有些苦涩,未语眼眶先红了,“没什么好说的,在你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你对玉娇就如同亲生。即便是有了恋晚跟慕夜,你对她依旧如初,寻常男子也做不到这般,可你做到了,在你以为玉娇是百里晟玄女儿的时候,你对她都不曾薄待,即便是我不说,你对她也不会错到哪里去,又何必把话说明。我只是觉得,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不管是我,还是玉娇,你对我们娘俩都是用心的,是谁的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