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宋金直接进了电梯回房间,宋飞去停车场放车,晚他两步。
宋金刷卡进了房间,发现灯亮着,早就等在里面的唐三胖“唰”地站了起来,“金哥。”
宋金每走一步伤口就疼,他尽量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正常,走到沙发那坐下,才问:“何大进呢?”
片刻屋里就传来声音:“我在里头收拾东西。”
宋金说:“就拿几身衣服就好了,别搬家似的。”
屋里的何大进闻声,随后看看被自己绑成豆腐块的棉被,还有三大袋东西,里面装了各种日常用品。他眨眨眼,把东西都倒了出来,就挑了牙膏牙刷,还有衣服,重新收拾。
唐三胖见宋金的脸色惨白,闭眼在沙发上休息,问:“金哥,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宋金强打精神,说,“三胖,等会就要分道扬镳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警察来问话的时候,你不要慌张,知道吗?你要把自己当成唐三胖的远房亲戚,别把自己当成世上不存在的人。”
“我知道了金哥,我会演好这场戏的。”唐三胖确实是下定了决心,因为如果他这边败露了,那一定会殃及宋金和何大进。
就算是为了他们,他也要演好这场戏,给他们争取隐藏的时间。
“三胖……”倚着沙发的宋金缓缓说道,“我……我真舍不得你们。”
这话简直戳了唐三胖的泪点,他说:“我也舍不得你们。我还想回何家村,跟你们一块过日子。虽然城里什么都好,住的好吃得好,可在何家村的日子,才是我最怀念,最开心的。”
宋金笑笑:“我也是。”
如今一想,甚至还很怀念刚刚住进何家村的时候。
每天鸡飞狗跳,每天拌嘴吵架,每天醒来都是一个新的挑战,每天睡觉还要跟蚊子做斗争。
耳边听着蛙声,鼻子闻着稻香,日复一日,却没有一天是重复过的。
不绚烂的日子,却教人难忘。
收拾完东西出来的何大进说:“收拾好了,我们该走了吧。”
宋金缓缓睁开眼,起身说:“走吧,三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唐三胖怔然看着他们,说不出再见两个字:“金哥……大进哥……”
宋金抬手要去安慰他,但手抬起瞬间,才想起他的伤口还没好,这一抬,脸色刹那失去所有颜色,剧痛传遍全身,几乎是跪在地上。
何大进吓得行李包都掉地上了,唐三胖一把扶住他,颤声:“金哥你没……”话没说完,他就看见宋金的白色衬衫被血浸得一片红,整个胸腔前的衣服都变得血红。
宋金想说自己没事,嗓子都哑了,说不出来。
何大进急声:“快去医院!”
这时宋飞已经停好车上楼,进来就看见爷爷半瘫在地,衣服上都是血。他立刻跑了过来,背起他就往电梯那走。
唐三胖和何大进也紧随在后,此时宋金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电梯的强光刺入他的眼里,瞳孔慢慢开始涣散。
他看见了很多人,还想起了很多往事。
小时候的自己,父亲被抓走时的样子,被抓走的二哥,跳楼的二嫂,还有在襁褓里,第一次对他笑的豪豪。
还有在巷子里,笑得灿烂的姑娘。
“小婉……”
电梯已经在动,唐三胖听见他从嗓子里磨出来的声音,问:“小飞你爷爷在说什么?”
宋飞听了两遍才听清楚,说:“爷爷他在叫我奶奶的名字。”
何大进的脸也“唰”地白了,说:“完了,事情不好,用我们的老话,这叫、叫看见最挂念的人来接自己了。”
唐三胖的心猛地一跳,合掌苦求说:“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求求你们不要带我金哥走,不要带我金哥走。”
宋飞加快脚步,自己的肩头都被血沾湿了,可想而知背上的人出了多少血。
进了停车场,宋飞把爷爷放后座上,就急忙去驾驶座,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唐三胖和何大进一左一右夹着昏迷不醒的宋金,急得满头大汗。
但宋金的伤口还在继续裂开,纱布已经全都变成了血布条。何大进捂住他的伤口,血依旧渗出,根本没用。他急得要哭:“怎么办三胖?”
唐三胖还在抽纸,但纸巾根本没用。
“轰隆隆——”
晴朗的夜晚,传来了刺耳的雷声。
“又打雷了。”何大进怔然,问,“小飞,你听见雷声了吗?”
在飞快开着车的宋飞说:“没有。”
何大进和唐三胖相视一眼,又明白了——这雷声依旧只有他们听得见。
“金哥真的要死了吗?”唐三胖嗫嚅说,“金哥不能死……大进哥,我们回去吧,这是老天爷要我们回去啊。”
“不行!”何大进说,“你回去会死的。”
“可如果不回去,金哥会死的!金哥的伤为什么不能好,自从他受伤后,我们就一直能听见雷声,每次雷声过后,金哥的伤口就会重新裂开,根本好不了。”唐三胖已经是泪水纵横满脸,“金哥得活着,我不怕,大进哥,我真的不怕死,回去吧,回去吧。”
何大进看看宋金,又看看三胖,泪大颗大颗滚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不想宋金死,也不想三胖死,他多希望死的人是自己。
“大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