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诊的学生到黄昏还没散去,好不容易等人少了些,众人开始准备仪器收摊。谢楚清等了一个星期的实验今晚就要出结果,她收起了桌上的仪器,脱了白大褂,摘了手套,正摸出免洗洗手液,面前突然又坐下了一个人。
谢楚清看了眼手表,暗叹了声,重新戴起了手套,摸出张登记表:“叫什么?”
“顾行。”
名字听着耳熟,谢楚清抬头看了眼。
眼前的人五官深邃而英俊,穿着条铅灰暗纹衬衫,搭在桌侧的手指骨修长。
谢楚清将手揣回白大褂中,意味深长道:“……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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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劲一阵阵犯上来,谢楚清醉得浑浑噩噩,车里开了冷气,她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困意也跟着袭来。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公寓楼下,顾行下车走到谢楚清坐的一侧,给她开了门。
谢楚清跨出第一步就有些走不稳,她第一反应是扶住身旁的手臂,而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手臂的主人好像是顾行。
酒醉后人的意识没了,身体本能的反应却还在,谢楚清松开手:“今天谢谢了,我已经到了,送到这里就好了,再……”
话还没说完,她脚一软。
顾行扶住她,低眼看她难得糊涂的样子:“你还能自己走路?”
谢楚清思虑两秒,点头:“我能自己走路。”
她话音一落,就感觉有人托着自己的腰和腿,下一秒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二话不说地打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
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悉数袭来,谢楚清下意识挣扎,对方低声开口:“别动。”
嗓音如低音大提琴,像丝绸浸水,带点微不可察的诱哄。
谢楚清醉酒后的口齿清晰,但逻辑已经消失殆尽,她被顾行抱着进了电梯,皱眉问他:“顾行,你怎么一点都不民主?”
她这会儿的语气不再是平时的疏离,顾行看着一格格往上跳的电梯,平静开口:“不符合一个国家国情的民主是坏的民主。”
“……”谢楚清头疼,“我马哲最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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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楚清的公寓格外整洁,窗明几净,所有物件的摆设都序列齐整,完全体现了身为一个医科生的生活素养,就连家具的小角落里都很少落尘。
卧室靠窗的一侧被圈出一块生态区,放着各色观赏植物,顾行进门前没留意门口的宠物盆,不小心将它挪了个位置。
谢楚清醉得差不离,顾行在厨房找出罐蜂蜜,泡了杯蜂蜜水,刚出厨房,就看见之前还躺在卧室里的谢楚清蹲在了玄关处。
她对着狗盆看了半晌,将它摆正回了原来的位置。
“……”
谢楚清醉酒后,将洁癖和强迫症发挥得淋漓尽致。
洗完的杯子毫无偏差地放回去,加湿器刚好开到中档大小,床头灯的灯罩恰好与灯架齐平。
喝完了蜂蜜水后,酒意渐渐消下去一半。谢楚清靠在床头按太阳穴,慢慢地才反应过来公寓里多了一个顾行。
男人站在床头,西装外套早就在进门后就脱了下来,露出剪裁合身的白衬衫。床头灯光昏黄,他的眉眼在灯光下被勾勒出分明的轮廓,脖颈连接到肩背的线条流畅修长,隐约能借着衬衫的褶皱看出上身漂亮的肌肉线条,劲瘦的腰下,双腿笔直而颀长。
十分赏心悦目的一幕。
但谢楚清却本能地觉得危险。
“谢楚清,”沉默半晌,顾行开了口:“你为什么要去当宠物医生?”
“……”她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问起这个,良久笑了笑,“我发现自己对动物医学更感兴趣些,所以就改行了。”
顾行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谢楚清她就像是道日晷的影子,光照到哪里,影子跟着躲到哪里。他进一步,她退一步,每次都能把自己缩到一个安全区域,杜绝任何外来人入侵的可能性。
“顾行,今天谢谢你把我送过来,现在时间也晚了,你……”
顾行突然打断:“当年我走之后,你被指出论文抄袭,所以才跟所有人断绝了关系。”顿了顿,又问,“包括我在内,是不是?”
他都知道。
谢楚清愣了愣,才开口:“你既然现在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顾行来到床头,她面前的灯光倏然一暗。他撑着床头,俯下身逼近她,盯着她确认:“谢楚清,你当初跟我断绝关系,是因为发生了论文抄袭的事,还是因为我的那句话?”
“……”谢楚清避开他的眼神,深吸口气,用手背遮住了眼睛,“无论是不是论文抄袭,是也好,不是也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楚明曾跟顾行评价过自己这个姐姐,说是谢楚清长了张姑娘的脸,生了副大爷的脾气。她心思重,什么事都一个人揽,宁愿憋在心里烂死,也不往外透露一句。
顾行要逼她。
“我论文是抄袭了别人的,百分之七十的重合率,研究方向和核心内容一模一样,连参考资料都有十之八|九的相似。他们都信我抄袭,教授信,朋友信,同学信,我也信。”谢楚清盖着眼,一口气说下来,最后换了口气才问,“……你信不信?”
谢楚清用手背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张水润嫣红的唇,她穿着开领的连身长裙,锁骨随着躺下的动作更加突出。
若有似无的酒味传来,顾行没回答,而是垂眼看她:“看着我。”